父親腦癌晚期那天,家裡沒錢治了。
他用一包老鼠藥泡酒,活生生毒死了我們母女四人。
“沒用的賤人,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帶著你的賤種陪我一起去死!”
瀕死前,我看見父親憎惡地掐著母親的脖子,一副癲狂模樣。
再睜眼,我回到了三歲,家裡還算揭得開鍋的那年。
這次,我一定要帶著我媽逃離火坑。
我醒來時,渾身劇痛。
耳邊傳來母親嘶聲裂肺的哭喊聲。
“你又不工作又不給錢,連我開店都要指手畫腳,你到底要怎樣?”
“我去賣血你就開心了是嗎?”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甩在母親臉上。
父親惡狠狠地指著母親的頭,怒道:
“沒錢關我什麼事?你生的你養啊!”
我睜開眼,看見了年輕時的父母親。
牆上日曆上赫然寫著,1997年8月9日。
我重生了。
父親摔門走了,母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走上前,靜靜地給她抽了張紙巾。
她總是這樣,像只兇猛的豹子同父親張牙舞爪,說些極端又讓人血壓飆升的狠話。
事後又脆弱得像只折翼的蝴蝶,惹人憐憫。
她擦乾眼淚,狠狠地推開我,眼中佈滿仇怨。
“都怪你,喪門星!要不是生了你,你爸不會這麼對我!”
這話我在前世聽了千百遍。
她和父親離了心,卻將由頭指向我。
彷彿這樣就能證明,自己不是害這段感情凋零的罪魁禍首。
我抬起自己小小的手,向前邁了一步,用糯糯的嗓音說:
“麻麻。”
“肚子餓餓。”
她咒罵一聲“討債鬼”,起身走向廚房。
我盯著她靚麗纖細的背影,想起前世在父親病床前。
她咳著血,佝僂老態。
用一種近乎絕望的悔意對我和兩個妹妹說:
“都是我不好,都怨我,是媽媽連累了你們。”
這些帶有反思和歉意的話,我以往聽了無數遍。
由唯這句,縈繞耳畔。
她至死,都在責怪自己,恨自己沒有護好自己的三個女兒。
兩道營養可口的飯菜擺在我眼前。
我若無其事地開口:
“麻麻,你跟粑粑為什麼吵架呀?”
她一筷子摔在桌上,用嚴厲尖銳的話語對我說:
“飯都堵不上你的嘴,小孩子家家的,問那麼多幹什麼?”
“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跟你爸離婚了!”
我盯著她癟嘴,流下噠噠眼淚。
她眼眸中劃過一絲不忍心,煩躁開口:
“還不是你爸,我說要租個鋪面開理髮店,他嫌沒有廁所不許租。”
“他也不看看就那麼點錢,還想挑三揀四!”
“哎,他沒有文化,根本說不通的。”
我低著頭,往嘴裡塞米飯,想起前世母親在我耳邊反覆絮叨的。
“要不是當初聽你爸的沒開店,你們也不會這麼窮,我真是後悔。”
母親是個理髮師。
在遍地黃金的九零年代,別人都喊她很會剪髮的“造型師傅。”
父親大字不識,在社區做保安,一窮二白。
憑著一碗加兩個蛋半盆肉的麵條,俘獲了她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