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發抖?當年敢在暴雨裡救敵國質子,現在怕了?”
“你父王發現時,說我這條賤命不配髒了秦宮的地。
他當著我的面,把那個侍衛的舌頭泡進你送的藥瓶…”
他顫抖著掏出裂紋斑駁的青玉瓶,渾濁藥液裡果然沉著半截暗紅的舌。
“他們逼我喝下這瓶藥,說能洗清玷汙公主的罪。
”
“你問我為何屠城…”雲湛突然揮劍劈開龍榻,夾層裡滾出數百個青玉瓶。
“我替你攢了五年!”
“你嘗過人舌的味道嗎?”雲湛捏碎手中的青玉瓶,渾濁的酒液混著碎瓷濺在我蒼白的臉上,”每一瓶都泡著楚人的舌頭。
”
“三天三夜,吐出來的全是你的五色瓔珞絲。
“指尖撫過我鎖骨下的紅痣,”現在,我要你也嚐嚐這滋味。
”
藥瓶突然傾覆,渾濁液體漫過滿地碎瓷,每個瓶底都刻著歪斜的活字——正是當年被父王所逼,送給雲湛的“贖罪酒”。
“既然愛女如此慈悲,不如先替那賤種試試?”
在秦宮想活下去,就得不折手段。
“公主的清白,為何要我楚人來還!”
“哭什麼?”此刻的雲湛舔去我眼角血淚,突然將人扛上肩頭。
我的額頭撞到飛簷下的青銅風鈴,那是我及笄時親手掛上的,如今沾滿守城將士的腦漿。
“陛下,十九公子找到了。
“副將拎著襁褓跪在階下,嬰孩啼哭撕開滿殿血腥。
“殺了我…”我對著雲湛嘶吼,卻看到劊子手拎起啼哭的嬰孩。
十九公子出生那日,我還抱著襁褓教寫”長命百歲”。
殿外忽然傳來騷動,十九公子的襁褓被狂風捲上飛簷。
我的鎖鏈驟然繃緊,我撲向檻窗的瞬間,腕間的鎖鏈突然崩裂,卻在觸及十九公子前被披風裹住腰身。
“好個貞烈公主!拼死護著你的好弟弟。
”
我在劇痛中抬頭,看到刑臺上十九公子被釘在青銅鼎。
那鼎正是當年雲湛為質時,被逼著當眾沐浴的器具。
“當年你說這鼎腌臢…”雲湛咬著我滲血的耳垂低笑,”如今倒適合養蠱。
”
記憶與現實的腥紅重疊,我終於嘔出喉間淤血。
我在窒息中抓住他發冠後的白玉扣。
這是我及笄那年所賜。
隨著發冠墜地,我三千白髮纏上雲湛染血的指尖——五年前墨玉般的青絲,早在母后頭骨被做成酒器那夜盡數成雪。
“陛下!逆黨餘孽…”傳令兵的聲音戛然而止,染血的手將我白髮繞在腕間:”傳令下去,午時三刻——”
他忽然將人按在懷中,玄鐵甲冑硌得我舊傷崩裂:”把冷宮地窖的櫻花釀全數啟封,給三殿下沐浴。
”
那是他們一起埋的。
我踮腳折下一枝垂櫻,緋色花瓣簌簌落下。
少年質子袍角還沾著晨露,卻固執地要接最高處的花簇:”釀酒該用帶露水的,你說的。
”
“傻子,露水早曬化了。
“我笑著扯他衣袖,指尖掠過他腕間淤青時放輕了力道。
昨日二皇兄用鐵鏈將他吊在演武場的畫面忽的刺進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