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為歷盡千辛萬苦爭取來的幸福,只是他為了讓我自願放棄王位中的一環。
滿目瘡痍的傷害,醜陋不堪的謊言,才是我們之間的真相。
終於,我掙扎著醒來,入眼是守候在床頭的夜川。
他用手支著頭,眼中佈滿血絲,下巴皆是鬍渣,滿臉的憔悴與擔憂。
見我醒了,他眼中閃過一縷亮光。
“霜兒,你終於醒了,身體可有什麼難受的地方?”
“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便是耗費全部靈力也會護你周全。”
關切的聲音滿含著款款愛意,與從前沒有半分不同。
只是如今,我再不能感受到拳拳熱意。
沒想到,他竟可以為了白雪做到這種程度。
我怔怔看著他出神,抿嘴,良久才反應過來,呆呆地搖搖頭。
雙手撫上他的臉頰,觸手是涼的刺骨的肌膚,與他的心一樣。
“夜川”
我的聲音又澀又頓:“你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吧,快睡吧。”
見我無恙,他合衣在我身邊躺下,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我躡手躡腳地起身。
此處是他的幽冥房,靈力充沛,最適合養病,尋常人卻不許進入。
每多容納一人便會反噬他的靈力。
我心疼他,也極少來。
偌大的梨花案上放著一個精緻的木匣,匣子上的銅鎖連著夜川的心房。
他睡得極香,毫無防備,我輕輕一觸,鎖便開了。
一封封信件從匣中飄出,皆是來自青丘,落款是白雪。
“夜哥哥,你給我送的百羽衣真美,我好喜歡。”
“夜哥哥,我昨夜又夢見你了,距離上次相見已經兩個月了。”
“夜哥哥,我馬上要繼承帝君之位了,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場大婚。”
白雪的笑靨從文墨中投影到半空,面頰緋紅,全是小女兒的嬌羞。
我不知道夜川是怎麼回她的。
最近一封信件寫的是白雪的身量尺寸。
心下一沉,彷彿被重重一擊。
前陣子試嫁衣的時候,腰身竟鬆了三寸。
原以為是製衣蜀的婢子弄錯了。
我自嘲一笑,錯的是我。
夜川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與我成親,這嫁衣本就是為白雪所制。
籌備百年的大婚,到頭來原是為別人歡喜。
我將木匣放置原位,取下腰間的傳信鈴鐺。
鈴鐺倏地幻化為一隻紙鶴,飛向崑崙虛。
我告知師父現下的處境,然後悄悄用判官筆抹去了我在冥界的名字。
回到夜川的身側,明明他就在我眼前,卻覺得那麼那麼遠。
不知不覺我悠悠睡去。
再醒來,夜川正在大發雷霆。
冥醫與醫女烏壓壓的跪滿了半間房。
“你們治不好霜兒的尾巴,統統都沉入忘川!”
我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夜川的眼中滿是痛心,與我說話的語氣很溫柔。
“霜兒,我對不住你,噬魂之箭的魔力太甚,唯有斬斷你的九尾才能護住精魂。”
他眼中的淚水搖搖欲墜,明明失去法力的是我,沒了尾巴的也是我,他卻比我更傷心。
我懶得去分辨真真假假,闔目靠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