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見陳如月,彼時我披著狐裘,抱著暖爐,弱柳扶風地站在城門迎蕭然。
身著鎧甲的陳如月卻先蕭然一步,策馬來到了我面前。
馬蹄揚起的塵沙濺到了我雪白的狐裘上,馬鼻噴出的氣息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嚇了一跳,堪堪被身後的丫鬟扶住。
陳如月迎著光打量著我,露出一抹不屑的笑。
“蕭然,這就是你未婚妻啊。”
“柔柔弱弱的,也不怎麼樣嘛。”
我委屈地看著蕭然,他鐵青著臉,下馬把我護在懷裡。
“陳如月,京城不比邊疆,如此沒規矩,下去領罰!”
可陳如月卻半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樣子,她挑釁地看著我,眼裡滿是佔有慾。
同為女人,我當然看得出她的心思。
我曾問過蕭然,真的沒有看出陳如月對他的心意嗎?
他厭煩地擺擺手:“陳如月蠻橫無理,半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也就是打仗的時候有點兒用。”
“現在回京了,我也用不上她了,既然你看不慣她,那我就把她趕走吧。”
雖然我當時及時阻止了他,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在他身邊見到過陳如月的身影。
我一直以為,他是怕我多心,將陳如月調離了身邊。
可後來才知道,他是怕我發現兩人之間的姦情,把她金屋藏嬌了起來。
我覺得自己很可笑。
我曾經那麼信任他。
可他嘴裡沒有一句實話。
回到府中後,我誰也沒理,徑直回了臥房。
可是到了半夜,小腹卻劇烈疼痛起來。
好像是有人拿著刀在我腹中攪動一般,疼得我滿身冷汗,直抽涼氣。
蕭然很快就到了,他身上還帶著寒意,面色慘白地看著我,手足無措。
“怎麼回事?我不過才出去了不到兩個時辰,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疼得渾身直抽搐,蒼白的手指無力地抓住蕭然的衣袖。
“大夫”
蕭然的嘴唇都在顫抖,好似痛的人是他一般:“快,快去找馮大夫!”
小丫鬟為難地說道:“可馮大夫現如今不在京城,不如就近先找個大夫給少夫人止疼”
“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去找馮大夫!”
蕭然的面上風雨欲來,眼中是森寒的冷意。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可我卻覺得自己被人拋在了半空中,即將摔得粉身碎骨。
“蕭然”
我痛得全身麻木,囁嚅著吐出兩個破碎的字。
他心痛難耐地將我攬在懷裡,不斷親吻著我,試圖緩解我的疼痛。
“姣姣,你想說什麼?”
他將耳朵湊在我唇邊,可我卻已經沒了出聲的力氣。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渾身的氣力只化作了三個字。
“我恨你”
再次睜開眼時,渾身依舊沒有絲毫力氣。
身旁空無一人。
喉嚨乾裂難忍,我想起床給自己倒杯水喝,卻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沒有人進來看看我,整座蕭府像空了一樣。
我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封信。
打開信紙,龍飛鳳舞的字跡就像陳如月一般張揚肆意。
她說我的孩子是因為她的孩子而存在的,我不過就是個給她養孩子的老媽子。
她說我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會被送走,是死是活蕭然根本不在乎。
她說要不是我公主的身份,蕭然才不會娶我,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只會是她陳如月,第一個娶的人也只會是她。
拿信的手微微顫抖著,說不出是因為虛弱還是因為悲傷。
我踉蹌著走出房間,迎面走來一個小丫鬟,看到我赤著腳,衣著單薄的樣子嚇了一跳,忙衝上來扶我。
“少夫人,您怎麼不穿好衣服再出來呢?要是受了涼,奴婢怎麼和將軍交代啊?”
我顫抖著唇:“將軍呢?”
她愣了一瞬,隨即說道:“將軍說他去練兵場了,有急事兒,讓您醒來後好好歇著。”
我雙目赤紅,腳下卻不停,直直朝外走去。
小丫鬟嚇壞了。
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流了下來,我哭著哭著就笑起來了。
練兵場?又是練兵場。
陳如月寫的那行字像把刀一樣狠狠戳進了我心口。
“你看著吧,只要我找他,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回到我身邊。”
“林姣姣,你要是還要臉面,就自己和他解除婚約吧。”
“不然你一個公主去給別人做妾,我都覺得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