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碎了一地,他也沒回頭看一眼。
我就像碎掉的硯臺,再無人珍視了。
喜鵲憤憤不平地跺腳,一邊罵一邊收拾,而我面不改色地站在窗前。
“夫人,世子爺還是疼您的。”
“這藥可是他親自熬的,這一月來從未斷過。
眼下咱們身子虧空,等養好了這世子府還不是你說了算。”
“自古以來,只有正頭娘子生下的才是嫡子”
喜鵲上前安慰我,可聲音卻越來越輕。
這話自己騙自己還行,說出來騙人就顯得分量輕了。
想到賀敬之對柳絮說的話,我的心裡如寒冰刺入一陣陣抽痛。
我拿起藥碗,順手推開窗,倒了出去。
“夫人,您怎麼”
“往後世子爺的藥送過來,都倒了。”
我打斷了喜鵲的話,將碗塞回她手裡,頭也不回地回了裡屋。
獨守國公府十年的時間裡,我每天都在等賀敬之回來。
我以為他回來的場面會是感人涕淚的,他會和以前一樣抱著我說想我愛我。
說感謝我這十年獨自撐起國公府的辛苦,說對不起我。
可什麼都沒有。
他站在柳絮身側,眼裡滿是對我的提防。
其實我早該在那一刻就死心,可我卻依然心存幻想。
現在,也是時候醒過來了。
翌日,我還沒起床就聽見了院子外的嘈雜聲。
“我們柳姨娘有了身子,老太太免了她的一切請安,勞煩你和夫人通報一聲。”
“還有這銀絲炭,也一併算作我們院了。”
“這群狗雜碎!翻臉不認人的本領就數他們強!”
喜鵲怒火中燒的聲音恨不能掀了房頂。
下一秒,她掀開簾子走進來,帶進來一陣的寒風。
屋內的碳,已經燒完散著灰。
新的碳,續不上了。
就像我與賀敬之舊情不在,也難再續上。
“夫人,老太太喊您過去一趟。”
我點點頭,收拾齊整,獨自一人走到了老太太的佛堂。
還沒走近,就聽見了柳絮嬌弱尖銳的聲音:
“神醫說,這一胎定是兒子!”
遠遠看著,老太太的眉頭揚了起來,眼神里的高興都快溢出來了。
“母親,我今天是來商量抬柳絮為平妻的事。”
“如今綰綰已不能有孕,如果柳絮不能做平妻,那這嫡子就要冠以庶出”
老太太眉頭一蹙,鬆開了柳絮的手,語重心長地開口:
“這些年綰綰為了守住你世子爺的位置,她殫精竭慮,吃盡苦頭。”
“你如今有了新歡就要抬平妻,你對得起她嗎?”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下藥這件事,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是因為不管誰生的,都是國公府的孩子。
可凡事不能太過了”
國公府世代單傳,旁支倒是興盛,多少人明裡暗裡盯著這塊肥肉。
賀敬之的父親早亡,十年前失蹤,母親體弱難堪大任。
是我在風雨飄搖中,撐起了國公府。
可現在賀敬之回來的第一件事,不是納妾,而是抬平妻。
這就像拿著刀子在世人面前捅進我的心窩,絲毫不顧及我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