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銅盆中那泡得有些發白的玫瑰,咬唇應道:“臣妾遵旨。”
隨即眼前朦朧一片,水光搖晃不止。
很多年前,我與裴月寧同為高門大族貴女,兩家關係也很是要好。
我與她更是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
然而她及笄那年,其父犯下重罪,禍及全族。
裴月寧自此淪為賤籍。
我不忍見她為奴為婢,因此求了父親想將她買回府中。
卻不料待我去時,她已被他人買走。
而那人,正是彼時還是高陽王的蕭煜。
那時,蕭煜已與我訂下婚約。
只是我還未過門。
得知此事,我雖有些驚訝,卻並未多想,以為只是巧合。
直到我那日登門高陽王府,想去尋問裴氏近況時,卻無意撞見二人在書房中舉止親密的樣子。
我落荒而逃,狼狽地跳上馬車。
一股苦澀從喉中直直灼燒至胃裡。
裴月寧明明知道,我與蕭煜已有婚約,她是我的好姐妹,怎可如此對我
莫非,蕭煜真的喜歡她,所以才將她買回府中?
我派人去打探,從蕭煜親衛的口中套話得知,原來是裴月寧偷走了我準備新婚之夜說給蕭煜的那個故事。
心中不由得一沉,彷彿落入無窮深淵。
十歲那年,我隨母親一同進宮赴宴。
裴月寧同在,因彈奏了一曲琵琶出彩,被太后賞賜了一件珍珠裙。
我與她身形相似,裴月寧故而將珍珠裙借我試了試。
然而我還未來得及脫下還給她,她便又被一宮女叫走了。
我穿著那件珍珠裙,恰巧撞見被太子等人欺負的蕭煜。
待人散去,若非我及時將他從池中撈上來,也許他就會以醉酒跌入池中的理由蒙冤死去。
他半昏半醒中,含糊不清地說:“多謝小姐相救,來日,我蕭煜必報答之。”
我不敢多加逗留,見他無事便匆匆離去。
後來,太子出事,蕭煜被定為儲君。
而我也被指婚給他。
我原以為是上天恩賜的良緣,於是一時激動將此事告訴了裴月寧。
卻沒想到,這也成了她後來勾搭求救於蕭煜的契機。
她甚至拿出了當年那件珍珠裙佐證,讓我根本無法辯駁。
當我問她為何要奪走本屬於我與蕭煜之間的故事時,她卻滿眼惡毒。
似淬了毒一般的語氣,憤恨質問:
“你可知,是你父親親自審判我阿爹!你我兩家相交這麼多年,他竟絲毫心軟都沒有,好一個鐵面無私的林大人!”
“林若晚,如今蕭煜只聽我一人的話,你若還想保住你全族性命,就好好地伺候我!”
於是我只能默默嚥下真相,任由她將所有的怨氣撒在我的身上,以求族人無恙。
而蕭煜,眼裡自此只有裴氏一人。
哪怕被罵作暴君,他也不甚在乎。
我於他而言,仿若宮裡的一個擺設。
一個可以隨時消失的擺設。
宮中人人皆知,我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后。
那長秋宮的臥榻,我從未碰過。
只因這三年來,我每日都睡在冰涼的地板上,等著內殿的人傳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