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還是失眠了，自責和愧疚爬上心頭。
阿煜的斷肢處纏著厚厚的紗布，隱隱滲出血跡。
哪怕已經睡熟，眉頭也因為疼痛緊皺。
而那個說不離不棄，要給他一個完整家的爸爸，此刻恐怕正在陪他心愛的女兒。
顧承澤想復婚那夜，就是跪在這個病床前，淚流滿面苦苦哀求我：
“晚晚，求你給我個機會，讓我用餘生補償你們。”
原來他補償的，是另一個女人女兒的生路。
他的謊言像一把鈍刀，在我心裡反覆切割。
“媽媽”
阿煜在夢中呢喃，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角。
我輕輕撫摸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我心驚。
自從安上機械腿後，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發燒更是常事，顧承澤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
“這是適應期，是能重新站起來的必經之路。”
可我現在知道，這根本不是適應期，而是兒子再也站不起來的倒計時。
是他推兒子下地獄的斷頭路。
我給阿煜餵了退燒藥後，悄悄打開病房門，推著輪椅來到護士站想拿一套衣服給他換。
護士去查房沒在，桌上赫然放著阿煜的病歷。
密密麻麻的記錄裡，夾著一張妮妮的治療進度表，最新一行紅字標註：
【7月15日進行骨髓移植手術】。
顧承澤竟然要在兒子生日那天給葉妮妮手術。
按照表上的計劃，那天，我和兒子要進行一個複雜的全身檢查。
他要對我們做什麼，不言而喻。
我顫著手，翻到最後一頁時，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阿煜的血液報告已經被篡改成“稀有血型”，簽字醫生正是當年偽造親子鑑定的那位。
顧承澤至今都不忘做戲做全套啊！
他寧願讓自己頭上泛綠，都不肯承認阿煜是他親兒子。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病房的。
給阿煜換完衣服，他突然睜眼。
“媽媽”
我慌忙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衝他笑。
“媽媽，我們逃走吧，我不想再打針了，哪怕再也站不起來，我也不怕。”
“你之前不是說，可以帶我回你的老家嗎？”
他的小臉蒼白如紙，眼神卻異常清醒。
“好，媽媽一定會帶你走！”
清晨，顧承澤帶著熱氣騰騰的早餐來到病房，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
“晚晚，昨天公司有急事要處理，我怕回來醫院吵醒你們，就睡在公司了。”
“兒子，睡了一覺，今天感覺怎麼樣？”
阿煜縮在我懷裡，儘量不表現出異樣。
我強壓下心中的憤怒，輕笑：
“阿煜昨晚睡得不好，我想帶他出去透透氣。”
昨夜，手環突然有弱電流閃過，但醫院有磁場干擾，嚴重影響我試探手環信號。
只要能聯繫到時空管理局，我和阿煜便能永遠離開。
“我陪你們一起去。”
“不用，你去忙工作就好。”
顧承澤沉默了幾秒，看我的眼神滿是審視：
“好，注意安全，有事立馬聯繫我。”
推著輪椅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