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路燈的光暈被無邊的黑暗吞噬，只剩下模糊的光影。
寧凡獨自走在回校的路上，腦海中一片混亂。徐青青的背影，李卓的名字，還有那個黑影，像三把尖刀，輪番在他的心上剜著。他緊了緊衣領，試圖抵擋夜風的寒意，卻發現這寒意遠不及他內心的冰冷。
他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回到了宿舍。宿舍裡空無一人，室友們都還沒回來。這讓他鬆了口氣，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人。
寧凡走到自己的衣櫃前，打開櫃門，從裡面翻出一套黑色的運動服。他迅速地換上衣服，又從床底下一個隱蔽的角落裡，摸出一個黑色的面具。面具的材質很特殊，摸起來冰涼滑膩，像是某種動物的皮革。
他對著鏡子，將面具戴在臉上。鏡子裡的那個人，瞬間變得陌生而冷酷。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神銳利如鷹隼，再無半點平日裡的溫和與迷茫。
寧凡最後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轉身走出了宿舍。他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宿舍樓後面的一個小門離開了學校。
小門外是一條偏僻的小巷，路燈壞了好幾盞，顯得更加昏暗。寧凡熟練地穿梭在小巷中，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李卓……”寧凡在心中默唸著這個名字，每一個音節都像從牙縫中擠出來，帶著徹骨的寒意。
他要去見一個人，一個他曾經信任過，卻又背叛過他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見他，也許是為了尋求一個答案，也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了斷。
寧凡來到一處廢棄的倉庫前，倉庫的大門緊閉著，門上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破敗的窗戶，發出嗚嗚的聲響，像鬼哭狼嚎。
他走到大門前，輕輕地敲了三下。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彷彿敲在了人的心上。
過了許久，倉庫裡沒有任何動靜。寧凡皺了皺眉，再次敲響了大門，這次的力道比之前更重了一些。
“誰？”倉庫裡終於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警惕。
“我。”寧凡只說了一個字，聲音低沉而冷漠。
倉庫裡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裡面移動。緊接著，大鎖被打開了，倉庫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瘦削的身影從門縫裡探出頭來，藉著昏暗的光線，寧凡看清了那人的臉。
是李卓。
李卓的臉色蒼白，眼窩深陷，鬍子拉碴的，看起來十分憔悴。他的眼神閃爍不定，似乎有些不敢直視寧凡。
“你……你怎麼來了？”李卓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
寧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走進了倉庫。倉庫裡瀰漫著一股黴味和機油味，光線昏暗，只能勉強看清周圍的景象。
李卓看著寧凡走進倉庫，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關上了倉庫的大門。
“坐吧。”李卓指了指旁邊一個破舊的沙發，聲音乾澀。
寧凡沒有坐，他站在倉庫中央，目光冷冷地掃視著四周。倉庫裡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機器和雜物，上面落滿了灰塵。
“你找我有什麼事？”李卓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倉庫裡的沉默。
寧凡轉過身，看著李卓，眼神銳利如刀。“我來這裡，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什麼……什麼問題？”李卓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眼神躲閃。
寧凡一步步逼近李卓，每一步都像踩在李卓的心上。“當年，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李卓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告訴我，為什麼？”寧凡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
“我……”李卓的嘴唇顫抖著，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我……我是被逼的。”
“被逼的？”寧凡冷笑一聲，“誰逼你？誰能逼你背叛我？”
“是……是他們。”李卓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他們？他們是誰？”寧凡追問道。
李卓抬起頭，看著寧凡，眼神中充滿了絕望。“我不能說……我不能說……”
“你不能說？”寧凡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你有什麼不能說的？難道你忘了當年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情了嗎？難道你忘了我們曾經的誓言了嗎？”
李卓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雙手抱頭，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我……我真的不能說……求求你，別逼我了……”
寧凡看著李卓痛苦的樣子，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曾經那麼信任李卓，把他當成自己最好的兄弟，卻沒想到，最後背叛自己的，竟然是他。
“李卓，你看著我。”寧凡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下來，“告訴我，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李卓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寧凡，眼神中充滿了掙扎。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猶豫了。
“說啊！”寧凡低吼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李卓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開口說道：“當年……當年是有人拿我的家人威脅我……如果我不按照他們說的做，我的家人就會有危險……”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寧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失望。
“我……我沒有選擇……”李卓痛苦地說道，“我只能這麼做……”
寧凡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道：“那些人，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李卓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每次都是通過電話聯繫我，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的真面目……”
寧凡看著李卓，眼神中閃過一絲懷疑。他不知道李卓說的是真是假，但他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最後一個問題。”寧凡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有沒有參與那件事？”他指的“那件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李卓的身體猛地一震，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我……我沒有……”他矢口否認。
寧凡緊緊地盯著李卓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然而，李卓的眼神雖然慌亂，卻並沒有閃躲。
“好，我相信你。”寧凡緩緩地說道。
李卓聽到寧凡的話，明顯鬆了口氣。
“但是，”寧凡話鋒一轉，“如果讓我發現你在騙我，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李卓的身體再次顫抖起來，他知道，寧凡不是在開玩笑。
寧凡沒有再說什麼，他轉身走出了倉庫。
倉庫外，夜色依舊。寧凡摘下面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李卓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