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屏幕像一張蛛網，裂痕中心，是我和李卓的合影。照片裡，他笑得燦爛，摟著我的肩膀，而我，眼神躲閃，笑得僵硬。
我緩緩蹲下身，撿起手機的殘骸。冰冷的觸感從指尖蔓延，像是要把我最後一絲希望也凍結。我死死地攥著它，指甲嵌入掌心，生疼。家？哪裡還有家？那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早已隨著李卓的消失，變成了一座冰冷的墳墓。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路燈將我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細長。每一個從我身邊經過的人，都彷彿帶著嘲諷的目光，審視著我的狼狽。胃裡又開始翻江倒海，我扶著路邊的電線杆，乾嘔了幾聲，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李卓，你到底在哪兒？”我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夜風裹挾著寒意，無孔不入地鑽進我的身體，我抱緊雙臂，卻依然無法阻止那徹骨的寒冷。
我該怎麼辦？報警？找私家偵探？還是……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繼續在這座城市裡亂撞？我苦笑一聲，這些方法，我都試過了。警察的敷衍，偵探的推諉，都像一記記重錘，將我擊倒在地。
我掏出煙盒，抖出一根菸，卻發現打火機也丟了。我煩躁地把煙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叮——】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我愣了一下，低頭看向手中的手機殘骸。屏幕雖然碎裂，但邊緣處，竟然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我鬼使神差地按了一下電源鍵。奇蹟般地，屏幕亮了起來，雖然大部分區域都是黑屏和裂紋，但屏幕的右上角，竟然顯示出一個陌生的APP圖標，一個我從未見過的黑色漩渦。
我猶豫了一下，用顫抖的手指，點開了那個圖標。
屏幕瞬間被一片黑暗吞噬，緊接著，一行行血紅色的文字，緩緩浮現：
“你想找到他嗎？”
“你想知道真相嗎？”
“你想……復仇嗎？”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刺入我的心臟。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
“你是誰？”我對著手機，低聲問道，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屏幕上，文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色的漩渦，緩緩旋轉，彷彿要將我吸入無盡的深淵。
“我是……能幫你實現願望的人。”
這聲音，冰冷、機械，不帶一絲情感，卻又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實現願望？”我冷笑一聲，“我的願望，是李卓能回來，你能做到嗎？”
“我可以。”
簡單的三個字，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心中的黑暗。我死死地盯著屏幕，彷彿要透過那黑色的漩渦，看清說話者的真面目。
“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神秘的聲音，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幫助我。
“你的靈魂。”
屏幕上，再次浮現出四個血紅色的字，每一個字，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寒意。
靈魂？我愣住了。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值得嗎？”我問自己，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
為了找到李卓，為了知道真相，為了……復仇，付出我的靈魂，值得嗎？
我看著手中破碎的手機，屏幕上的黑色漩渦，彷彿一個無底的黑洞，吞噬著我的理智，我的猶豫，我的恐懼。
“如果……我拒絕呢？”我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
“你將永遠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永遠無法找到他，永遠無法知道真相，永遠無法……復仇。”
那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沉默了。路燈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個孤獨的幽靈。悔恨、痛苦、無助……這些情緒，我已經體驗得夠多了。
“我……接受。”我閉上眼睛，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又帶著一種決絕。
屏幕上，黑色漩渦旋轉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大，彷彿要將我整個人吞噬進去。
“很好。”那聲音說道，“那麼，契約成立。”
【叮——】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再次響起。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手中的手機，已經恢復了正常。屏幕雖然依舊破碎，但那個黑色的漩渦圖標，已經消失不見。
我環顧四周，街道依舊空曠，路燈依舊昏暗，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覺。
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幻覺。我的靈魂，已經不再屬於我自己。
我低下頭，看著手中破碎的手機，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李卓，等著我。”我輕聲說道，“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找到你。”
我抬起頭，朝著夜色的深處走去，腳步，堅定而決絕。
“契約成立……”
這聲音還在我腦海裡迴盪，像某種古老的咒語，帶著揮之不去的寒意。我猛地抬頭，四下張望，試圖找到聲音的來源，卻只看到空蕩蕩的街道，和昏黃的路燈投下的、被拉長的影子。
我低下頭，重新審視著手中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機。除了幾道新增的裂紋，它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兩樣。那個詭異的黑色漩渦圖標，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嘗試著點開幾個常用的APP，一切正常，流暢得甚至比之前還要快一些。
“幻覺嗎？”我喃喃自語，手指輕輕摩挲著屏幕上的裂痕。
不可能。那種被深淵凝視的感覺，那種靈魂被抽離的恐懼，如此真實，如此刻骨銘心，絕對不可能只是幻覺。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契約已經成立，那麼……那個聲音，那個自稱能幫我實現願望的存在，應該會再次出現吧？
我握緊手機，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夜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涼意，卻無法吹散我心中的焦躁與不安。
李卓，你到底在哪裡？
這個念頭，像一顆種子，在我的心中生根發芽，迅速長成參天大樹，佔據了我整個思緒。我必須找到他，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喂？”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猛地停下腳步，循聲望去。
路燈下，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他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他的長相。
“你是誰？”我警惕地問道，握緊手機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我是誰不重要。”那人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找到誰。”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你知道李卓在哪裡？”我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
“我知道。”黑衣人緩緩說道，“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你想要什麼？”我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我知道，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那個神秘聲音的化身。
“我什麼都不想要。”黑衣人搖了搖頭，“我只是……來確認一下，你是否真的做好了準備。”
“準備？”我皺起眉頭，“什麼準備？”
“找到他的準備。”黑衣人緩緩抬起頭，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情感，像兩口幽深的古井，讓人不寒而慄。“你真的，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嗎？”
我沉默了。
黑衣人的目光，像兩把鋒利的刀刃，刺入我的心臟。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我……”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厲害，幾乎發不出聲音。
“看來，你還沒有做好準備。”黑衣人輕笑一聲，轉身欲走。
“等等！”我急忙喊道，“我……我已經準備好了。”
黑衣人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很好。”他說道，“那麼，告訴我，你的選擇。”
“我……選擇找到他。”我深吸一口氣，聲音雖然顫抖，卻異常堅定。“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很好。”黑衣人點了點頭，“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將踏上一條不歸路。”
“不歸路？”我重複著這三個字，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是的。”黑衣人緩緩說道，“一條充滿荊棘與坎坷，充滿危險與絕望的不歸路。你，準備好了嗎？”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黑衣人繼續說道，“如果你失敗了，你將永遠失去他，永遠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我……不會失敗的。”我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說道。
“很好。”黑衣人再次點了點頭，“那麼，祝你好運。”
說完，他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茫然。
不歸路……嗎？
我低下頭，看著手中破碎的手機，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叮——】
手機屏幕上，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我點開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
“明晚八點，城西廢棄工廠，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城西廢棄工廠？
我皺起眉頭，努力回憶著這個地方。
記憶中，那裡似乎是李卓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難道……
我的心跳，再次加速。
我緊緊握住手機，彷彿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李卓，等著我。”我輕聲說道，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我一定會找到你。”
我轉身，朝著城西的方向走去，腳步堅定而決絕。
夜色，越來越深。
路燈，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