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法子,先吃飯,你三日未進食,再不吃都要餓壞了。”
劉桃花溫柔一笑,拿起勺子沿著碗壁舀了半勺野菜玉米糊糊,吹了吹,送到趙巧菱嘴邊。
“娘,我自己來吧。”趙巧菱接過碗勺,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吃膩了精糧的現代胃,突然吃上這樣的糊糊竟覺得挺香,野菜切得碎碎的,玉米糊糊也順口。
就是不頂飽,熬不住兩個時辰就會餓。
吃完一海碗,趙巧菱摸著肚皮,感覺渾身的力氣又回來了。
“娘,我想跟大家合計下我的計策。”
“成,我去堂屋叫你阿爺伯父他們過來。”
“我下床去堂屋吧,你看我有力氣了,一點事沒有。”
劉桃花點頭,攙著她去了堂屋,堂屋裡正坐在桌邊吃晚飯的眾人見她走進來,都停下喝糊糊的動作。
“菱兒,你怎麼下床了,再躺兩日好好養養。”趙老太放下粗陶碗,要過來攔她。
“我沒事,阿奶,閻王爺既然放我回來,吃飽又是活蹦亂跳的了。”說完頓了頓,“我是想和大家說一說我的計策。”
“什麼計策?”大家都來了精神,就連冷冷的伯母和大堂哥也側了側身,豎起耳朵等著了。
“我想明日一早就去孫家,阿爹和小石跟我一起,你們躲在孫家外邊,等我信號,若被識破了我會大喊救命,你們就衝進來拉上我就跑。”
“若我連說兩聲發財了,小石你就跑回來喊上大伯和二堂哥去鎮上,記得,走官道,不然怕錯過了。”
“一會兒小石再幫我寫兩個單子,用南瓜頭雕一個玲瓏閣的契章。”
“玲瓏閣?那不是鎮上那家首飾鋪子嗎?”眾人聽得一頭霧水,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趙巧菱又將整個計策詳細地說了一通,大家才恍然大悟,連連讚歎好主意!
趙老頭一臉欣慰,那個聰明伶俐的孫女又回來了。
他放下碗筷,定定看了一會兒,才問出心中的疑惑,“菱兒,到底是誰把你弄得滿頭滿臉的血?又是怎麼回來的?”
“是啊,差點忘了,菱兒你快說,是不是孫有財那龜兒子打的?要是他打的,我明天定要揍得他滿地找牙!”
趙二柱護犢子的勁兒一下上來了,兩隻手捏得關節咔咔響。
“唉,沒有,是我自己半夜翻牆摔的。”趙巧菱垂下眼皮,嘆道。
“翻牆?你為啥要半夜翻牆?”
趙巧菱一噎,原主的記憶裡,她發現自己被親爹孃騙了,什麼家裡不愁吃穿,什麼厚嫁給員外郎兒子做富貴娘子,通通都是假的。
孫家一樣是普通農戶,嫁給員外郎的兒子倒是真的,只是那兒子是個流口水吃鼻屎還打人的大傻子。
前頭有把女兒嫁過去的,過門半月就被傻子打死了。
而孫有財騙她嫁,不過是為了員外郎那十兩銀子的聘金而已。
若不是原主的雙胞胎姐姐不忍心,偷偷告訴了她,她還被矇在鼓裡,做著富貴娘子的美夢呢。
可是這些,趙巧菱不想說,她不想寒家人的心,不想讓他們知道原主只是走投無路才回頭選擇他們。
她微微一嘆,“因為我後悔了,我發現血緣永遠抵不過感情,生恩永遠比不上養恩。”
她說得真誠,趙家人聽了都為之動容,鼻頭髮酸。
“好孩子,我就說咱們老趙家養出的孩子,是不會薄情寡恩的。”趙老太摟住趙巧菱的頭,抹起了淚。
楊氏嘴角一撇,咕噥道:“誰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她已經不敢輕信了,誰知道是不是使詐回來再搜刮一通呢。
趙巧菱也不反駁,她會用言行慢慢將伯母和大堂哥冷掉的心重新暖回來的。
趙小石已經依著阿姐的叮囑去準備單子和假契章了,還好家裡有這麼個讀書人,做出來還挺逼真。
“阿姐,你說孫有財他們不會認出來吧?”
“放心,玲瓏閣那種富貴鋪子,諒他們也沒錢進去買,更別說見過定製首飾的單子了,糊弄他們完全沒問題。”
又商量了兩刻鐘,把細節完善,大家才懷著激動的心情各回各屋睡了。
翌日,天還沒亮,大房的楊氏就起來做好了早飯。
趙家的家務事一直是平攤,砍柴、挑水、打掃、做飯,一房負責兩樣,半個月對換,洗衣就各洗各的。
一家子飛快地解決了早飯,便各行其是。
趙二柱、趙小石跟著趙巧菱出發去孫家,趙松也一路出門,他得先去鎮上買一樣東西,再去碼頭上工。
打著火把同行了一段,分岔路的時候,趙松頓住腳,冷臉問道:“二叔,你們應付得過來吧?”
“松兒放心,二叔我有的是力氣,孫家那幾個日膿包,我一錠子幹翻,你去準備你負責的東西。”
趙松點點頭,扔下一句“那你們多注意”就頭也不回往鎮上去了。
趙巧菱憑著原主的記憶走在前面帶路。
孫家所在的小倉村離石磨村並不遠,兩個村子都是沿著去鎮上的官道分佈的。
只是兩個村子之間由一條山脈隔開了,所以平日的活動範圍基本沒什麼交集。
走官道過來都不到兩刻鐘,孫家在小倉村的村頭,相對比較僻靜。
此時天剛剛露白,四下無人,趙巧菱使了個眼色,趙二柱拉著小石貓在孫家院牆根兒外的草叢裡。
趙巧菱定了定神,走到院門處準備敲門,剛伸手,就聽到裡面傳出了罵聲:
“你個懶得生蛆的婆娘,睜眼看看村裡誰家的兒媳婦日日懶在床上,等著婆母起來煮飯食的!”
罵人的是孫有財的娘,十年前孫老頭死了後,剩她一個老婆子把持著家事。
就孫有財這麼一個兒子,娶的媳婦叫苟玉娥,空有一副好面孔,身懶嘴饞,臉皮死厚。
偏偏兒子孫有財是個沒骨頭的,枕頭風一吹,哪還管什麼娘不孃的。
“娘,你反正都起來了,有那罵人的功夫,還不如順手做了。”屋裡孫有財不耐煩地應著。
孫婆子氣得牙癢,又無可奈何,只好一邊罵著“你個砍腦殼的”,一邊往灶房走去。
趙巧菱聽了發笑,清了清嗓子,拍門喊道:“阿奶,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