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姨跟楊覺儼講缺些什麼,他都一一應承,他在這方面確實考慮不周,沒準備好。
徐簇和挖一勺蒸蛋,又夾一個丸子放到碗裡,和著米飯搗碎,這米飯煮得軟爛,好像剛出鍋不久。丸子是葷素搭配,燜得松爛。
徐簇和慢慢喂舟舟吃飯。她成為六十年代的徐簇和,又不想死,就得接受關於她的各種身份。她沒做過母親,她也應該逐步適應,而不是當甩手掌櫃,把所有事情都扔給丹姨。
喂到一半的時候,坐在舟舟旁邊的楊覺儼對她說:“我來喂他。你先吃飯。”
徐簇和覺得他作為父親,照顧自己的孩子是應該的,她沒有猶豫把碗勺給他。
舟舟不想楊覺儼喂,他沒張開嘴巴,眼睛四處轉動,看丹姨,看徐簇和,她們都在看他的反應。
舟舟指著這勺子上的飯說:“太多,吃不了。”到底還是沒拒絕楊覺儼。
聞言,楊覺儼重新挖了一小勺米飯餵給他,舟舟沒再說什麼,吃了下去。
………
夜晚,臥室裡。
徐簇和摸了一下頭髮,感覺頭髮差不多幹。沒有吹風機就是不方便,她用乾毛巾擦了好久,等它自然晾乾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站在床尾,望著這張床,在想她要睡哪一邊。
忽然門被打開,楊覺儼走進來,他剛洗完澡。
兩人目光相碰,沒有說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徐簇和躺在床上,把被子蓋上,還是正常大小的床舒服,她睡硬臥床根本沒有辦法入睡。
楊覺儼打開桌子的抽屜找東西,發現剪刀的位置移動過,他拿起來看一眼,又放回去。
徐簇和看到他的動作心都要漏半拍,這人好可怕,她感覺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楊覺儼本來沒覺得有什麼,但他察覺到徐簇和在盯著他剛才的舉動,又覺得不對,她用剪刀做了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事嗎?
徐簇和想她不能坐以待斃,她醞釀了一會兒,喊他的名字,“覺儼。”
聞言,楊覺儼看向她。
“我外套裡面縫了夾層,裡面好像有東西。我本來是拿剪刀拆開,後來我又怕把衣服剪壞了,沒下手剪。你能幫我嗎?”
“嗯。”
徐簇和迅速下床,找到那件棉襖外套,翻到有夾層的那一面遞給他。
楊覺儼看見臨時縫的一左一右兩個夾層,他沒有拿過外套。
他直接從抽屜拿出剪刀,把夾層邊上的線拆開。
楊覺儼低著頭給夾層拆線,徐簇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他籠罩著。
楊覺儼問她:“你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嗎?”
“不知道,不過我猜是值錢的東西。”
“裡面的金條應該是你媽留給你的,不要拿它們換錢用了,不值當,收好它們。”楊覺儼知道徐母原本的出身很好,家裡有錢。
“我把它們藏起來,你會發現我藏在哪嗎?”
“或許會,你藏嚴實些。”
徐簇和看著楊覺儼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個問題,感覺回家之後他對她沒有在火車站的時候那麼冷漠。
可能是看在她生病失憶的份上,對她態度好一點。不過也僅限一點點,她在想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會成為陌路夫妻。
徐簇和的心跳突然加快,她腦海裡閃過一個猜測。
楊覺儼抬起眼簾,漫不經心地問:“你又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她胡亂應付楊覺儼。
楊覺儼見徐簇和不肯說,他也不細問,將兩個夾層都拆下給她。
徐簇和把它們放進她那邊床的床頭櫃抽屜裡,明天再拆開看看。
她躺在床上沒多久,楊覺儼就把燈都關掉。
兩人都側著身,背對背睡,一人一床被子。
假若在床中間放一碗水,大概率一晚上都不會被碰倒。
………
第二天早上,徐簇和醒來的時候,床上就只有她在。楊覺儼一早就起來去工作。
她感覺這早晨好安靜,她繼續賴一會兒床才起來,換好衣服開門出去。
徐簇和看見舟舟一個人在地上玩小木車。
飯桌和廚房之間有一個大窗戶相通,丹姨坐在飯桌前削土豆皮、刨土豆絲。桌上還有一個水盆,裡面放著削好皮的土豆。
“丹姨,舟舟早。”
舟舟最先回應她,他學著最後一個字,拉長音,“早~”
丹姨說:“不早了,現在都十點多快十一點鐘。我都開始做中午飯咯。”
徐簇和驚訝地說:“原來這個點了,我還以為很早。”
昨晚九點左右回的房間,沒多久就上床睡覺,這睡眠質量出乎意料的好,她想肯定是她幾天沒睡好覺的原因。
“你沒聽到早晨六點半的號角聲吧。”
徐簇和仔細回憶一下,“好像有聽到。”她當時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早上我問覺儼你醒了沒,他說你睡得沉,沒醒。我就想你沒睡到日上三竿都不會起床。”
在丹姨眼裡失憶的徐簇和跟舟舟一樣都是孩子,待她和比以往多了幾分包容和耐心,沒有喊醒她,隨便她睡到自然醒。
丹姨心裡給她找了個理由,覺得她是舟車勞頓累了,才會這樣的。
徐簇和從衛生間洗漱出來,看見舟舟還在地上專心玩小木車,她走到舟舟面前蹲下來,“舟舟這麼喜歡這輛小車,是誰送你的?”
舟舟抬起頭對她說:“是你送的,我最喜歡它了。”
這時丹姨插嘴說道:“覺儼大哥的小兒子比舟舟大幾歲,他有個小木車,有天舟舟想玩,他不給,說是他姥爺做的。舟舟要想玩,找自己的姥爺去。哎呀,那孩子不懂事,不會說話。”徐父去世已經快三年,家裡人都參加過他的葬禮。
“後來呢?”
“舟舟他是知道自己沒姥爺的,就偷偷躲被子裡哭,我問他怎麼回事?他不肯說,你一問,他就忍不住和你說了。沒兩天,你就帶了這個小木車回來送給他。”
舟舟認真聽著丹姨說這件事,徐簇和問他:“你還記著這事嗎?”
他點點頭說:“記得。”或許以後會忘,因為他現在沒怎麼記事,但這件事發生並沒有多久,他還沒忘記,對它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