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盡的黑暗中浮現出微弱的光線,意識像蛻變一般,緩緩從深邃的疼痛中甦醒。
慢慢地,喻梨意識開始聚焦。周圍的聲音漸漸清晰,低語、哭聲,交織成一曲沉重的旋律。她的眼皮沉重如鉛,費力地睜開,卻只見模糊的輪廓和影子。
喻梨試著動一動,痛感如同洪水般湧來,令人窒息。呼吸也變得急促,如同被迫吞入冰冷的海水中,掙扎卻無處可逃。
“好疼啊……”
在一旁照顧她的婢女香菱,聽到她的喃喃低語,心疼的眼淚直掉,“主子,您沒事兒吧?”
喻梨在她的攙扶下慢慢直起身子,朦朦朧朧睜開眼,猝不及防的看著面前扎著雙丫髻,穿著普通交領素衣的女孩,她瞬間有些茫然。
“這什麼情況啊,你怎麼穿著古裝還戴著髮套啊?還有,你是誰啊?”
喻梨只覺得渾身脹痛,好像是遭到了什麼虐待一樣。
她分明記得自己剛參加完金玉蘭獎,想她喻梨在娛樂圈摸爬打五年,終於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個獎項,雖然是最佳新人獎,但這也是對她的認可啊。
喻梨得獎的瞬間直接淚灑舞臺,晚上和經紀人慶祝時多喝了幾杯,暈了過去,哪曾想再次醒來後看到的卻是古裝打扮模樣的人。
這個世界好玄幻啊!
“主子,您在說什麼胡話呀,奴婢是香菱啊,您可不要嚇奴婢啊?”
喻梨的思緒可算是清醒了不少,“奴婢?難道這是拍戲現場?”
她抬頭打量著四周,顯而易見的破落屋子,地磚剝落成斑駁的痕跡,裸露出下面的泥土或是青苔覆蓋的石塊。屋頂上的瓦片,有的已經破碎,有的則被風吹走,留下一個個空洞,此刻正是夜晚,月光便從這些空洞中傾瀉而下,顯得十分淒涼。
“這個景搭的倒是不錯,可就是開拍的這麼突然?”
“我怎麼連個攝影機都看不到啊,導演在哪?”
喻梨湊到那個叫香菱的女生旁邊繼續問她,“開機典禮辦了嗎?還有定妝照拍了沒,現在演的第幾場戲?”
香菱盯著她瞧了好久,驀然流下兩行淚水,“主子……您莫不是被他們給虐待壞了……”
“誒誒,你怎麼突然就哭了出來呢?”
“不過你戲還真挺不錯的,三秒就落淚。”
香菱的突然痛哭,讓喻梨嚇了一跳,想要伸出手去安撫她,就在這時鐵灰色的厚重手銬限制了她的動作。
喻梨這才想起來打量自己的衣著,穿得倒是最普通的煙羅紗裙,只是上面有很多的破開的口子,還帶著血跡。
她聯想到剛才的疼痛,將衣袖挽起,之見自己白嫩的肌膚上滿是觸目驚心的傷痕,直接破口大罵。
“我靠,我說我怎麼那麼疼啊,拍打戲也不和我對戲,真狗。”
罵完了之後,喻梨心裡還不解氣,雙手硬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打算去找導演,還沒邁開一步,就被腳上的腳鐐給絆倒了。
香菱哭喪著一張臉將她扶起來,“主子,您就不要再亂動了,當心太子殿下對您用刑。”
“太子殿下?”喻梨這下徹底懵了,“我們不是在拍戲嗎?怎麼還有太子殿下這回事兒啊?”
“什麼拍戲啊?奴婢聽不懂?”香菱真是急瘋了,“奴婢只知道主子您是太子側妃,是沈太師家的嫡女。”
“沈太師家的嫡女又如何,不還是淪為了階下囚。”
就在這時,門外悠悠的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原本上了鎖的木門突然被打開,段嫣一襲淡妃色長裙,裙身上繡著雲紋,衣袂被風吹起如同仙子一般優雅動人。
而所謂的太子側妃,衣衫破敗,滿身瘡痍,看到這一刻段嫣的心頭湧上一股不知名的爽意。
喻梨盯著面前的女人打量好半天,最後回過頭問香菱,“這人誰啊?”
段嫣:“……”
香菱瞄了一眼段嫣,小聲道:“主子,這位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
“太子妃?”她有些不太能理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香菱:“……!”
這個問題可就難住她了,雖說太子側妃和太子妃平日不和的消息,在東宮乃至整個皇宮都是有傳言。現在主子這麼問她,她還真是不敢回答。
“住嘴,沈梨初。你別以為你裝瘋賣傻,我就可以放過你。我告訴你,你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千倍萬倍的還給你。”
段嫣咬牙切齒,原本溫柔高貴的臉瞬間變得猙獰惡毒。
然而喻梨卻只聽到了三個字,最重要的三個字。
“你剛才叫我什麼,沈梨初?”
她突然一愣,眼中原本平靜的神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種無名的恐懼。
段嫣喊她沈梨初,可沈梨初是喻梨最近正在看的小說裡的一個角色啊?
她前段時間拍戲無聊,就隨便找了一本小說打發時間,沒想到越看越入迷,來來回回還將這本小說看了不下二十遍。
等等,難不成她是穿書了?
從現代世界穿進這本宮鬥小說裡面了?而且她還是穿成那種空有樣貌家世的炮灰女配?
老天對她真不公平,別人穿書都是當主角,怎麼輪到她穿書就得是配角啊。
剛才香菱和她說,這個人是太子妃。如果喻梨沒有記錯的話,段嫣就是本書的女主角,男主的救命恩人。
恍惚間,喻梨突然想起來在小說中這段劇情了。她記得是女配沈梨初因為嫉妒女主段嫣,所以設計下毒,但沒成想女主懷孕了,她便以謀害皇嗣的罪名被關到這裡來,最後賜下一杯毒酒,了卻此生。
“不會吧,我不會這麼倒黴吧?開局就要死了?”
喻梨回想起來後,只覺得渾身直冒冷汗,她才剛穿書就要死了。
正當喻梨驚愕之際,門外傳來一道低沉卻又略帶清冷的男聲:“嫣兒,你在這裡做甚?”
“景哥哥~”
段嫣聲音帶著哭腔,委屈著一張臉撲進謝懷景的懷裡。
謝懷景正是這本小說的男主,大晉的太子殿下。
喻梨悄悄抬眸瞄了他一眼,只見他,眉如墨畫,眼若星辰,五官立體分明,渾然天成的俊美之中帶著不可言說的凌厲與威嚴,彷彿睥睨眾生。
此刻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身著玄色窄領蟒袍,腰間硃紅白玉腰帶,上掛白玉玲瓏腰佩,氣度逼人,渾身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
喻梨眼皮沒來由的一跳,好傢伙,男主也來了,看來自己離死不遠了。
謝懷景一臉心疼的安撫在懷裡抽泣的段嫣,隨即他眼神恣睢,聲音冷的像是淬了冰。
“沈梨初,你意圖毒害太子妃,謀害皇嗣,罪不容誅,來人,賜毒酒。”
眼看著身後的太監端著毒酒走了過來,喻梨立即開口:“等一下,等一下。”
“那個那個,太子殿下,這個事兒它肯定是個誤會。誰不知道您最疼愛太子妃呢,您就算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去毒害她呀,更別說謀害皇嗣了。”
“你不敢?”
謝懷景雙眸似寒星一般,聲音中滿是慍怒:“整個東宮誰人不知你沈梨初是個妒婦,之前為了爭寵就曾陷害過嫣兒,現在竟想直接將她毒害,還有什麼事情是你沈梨初不敢做的?”
“……”
喻梨心裡直罵人,她竟然忘了這個女配是個戀愛腦,特別喜歡謝懷景。因此總是明裡暗裡的欺負段嫣,這下被捏住尾巴了。
謝懷景實在是懶得和她費口舌,催促道:“毒酒呢?”
小太監這才驚醒,渾身一顫走到喻梨面前。
喻梨拖著殘軀拼命的朝後躲,“請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太子殿下,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別的人要謀害您的太子妃,而故意栽贓的我啊?”
謝懷景冷哼一聲,眼神中盡是憎惡,沒想到沈梨初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悔改。
“整個東宮除了你和嫣兒,沒有其他人。”
喻梨:“……”
得,看來這次必死無疑了!
謝懷景半摟著段嫣,目光森然,“動手!”
身後的太監應了一聲後,拿起面前的酒壺走近喻梨,在門口看守的兩個老嬤嬤也在這時走進來一左一右將她給禁錮起來,那名太監大手直接捏住她的嘴,逼迫她張開嘴。
喻梨滿臉驚愕,眼中閃爍著無奈和抗議,但嘴巴被捏成了一個瓢,發不出聲音。
太監不顧她的掙扎,強行把酒壺湊到她的嘴巴,酒液順著壺嘴慢慢流進她的喉中。
見她完全把毒酒喝下去之後,那兩位老嬤嬤鬆開手將她甩在地上,香菱流著淚爬到她的身旁,“主子…主子……”
在一旁相擁而立的謝懷景和段嫣,冷眼旁觀著她的痛苦。
感受到懷中女人的顫慄,謝懷景緊了緊手臂冷呵一聲道:“這個女人死了之後,隨便裹了扔出東宮。”
看著兩人的背影遠去,喻梨怔愣片刻,而毒酒此刻已然生效,腹中猶如被一隻狂野的猛獸在撕扯一般,她感覺自己的內臟彷彿被粗大的緊急拖出體外般。
喻梨痛苦的捂著咽喉,她隨即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在瀕死之際,喻梨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真不甘心,如果能夠再給她一次穿書的機會,她絕對不要這個天崩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