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一轉眼又是兩天過去。
這天，晨曦初露，棲鳳山藏書閣內，塵封的書卷散發著淡淡的黴味。
林小滿抱著一本厚厚的《棲鳳山志》，手指摩挲著泛黃的書頁：“沈老，您看這兒。”
沈墨推了推老花鏡，湊近了細瞧，渾濁的眼珠盯著書頁：“這……舊唐書記載，鳳棲九驗發生在麟德二年……”
“可新唐書上寫的是上元二年！”林小滿指著另一處，“差了整整十二年呢！”
“胡扯！”沈墨柺杖猛地一頓，“新唐書多有舛謬，豈能盡信？”
“可……”林小滿咬著下唇，“新舊兩版出入這麼大，咱們劇本殺的劇情，到底該按哪個來？”
“自然是依《舊唐書》！”沈墨斬釘截鐵。
這時，藏書閣角落裡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人撞到了什麼。
蘇曉冉揉著腦袋從一堆古籍後頭鑽出來，她昨晚熬夜掃描殘碑底座，現在還頂著兩個黑眼圈。
“你們吵什麼呢？”她打了個哈欠，聲音沙啞，“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曉冉，你來得正好。”林小滿像看到了救星，“你幫我勸勸沈老，‘鳳棲九驗’的時間，新舊唐書說法不一……”
蘇曉冉擺擺手，打斷了林小滿的話：“行了行了，別爭了，我剛把殘碑底座的銘文掃描出來了，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著？”林小滿和沈墨異口同聲。
“武周新字。”蘇曉冉指了指手中的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幾行古怪的文字，“這殘碑，是武則天時期立的。”
“武則天？”沈墨愣住了，臉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那‘鳳棲九驗’的時間……”
“永淳二年。”蘇曉冉斬釘截鐵地說，“比新舊唐書的記載都早。”
沈墨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他愣怔半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神情頹然。
林小滿鬆了口氣，她看向蘇曉冉，眼神里滿是感激：“曉冉，多虧了你。”
“小事一樁。”蘇曉冉聳聳肩，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不過，這劇本得大改了。”
“豈止大改！”
一聲粗獷的嗓音從門口傳來，阿布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手裡還拎著個工具包。
“你們猜我剛才在酒肆那邊看到什麼了？”阿布氣喘吁吁地說。
“看到什麼了？”林小滿問。
“薛仁貴！”阿布瞪大了眼睛，“酒肆的AR投影，突然出現了薛仁貴徵戰的畫面，嚇我一跳。”
“薛仁貴？”林小滿和蘇曉冉面面相覷，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沈墨皺了皺眉頭：
“薛仁貴……薛仁貴在永淳二年之前十年就病逝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鳳棲九驗’的現場？”
“肯定是AR投影出問題了。”蘇曉冉皺著眉頭，“我去看看。”
幾人急匆匆趕到酒肆，只見原本應該播放唐朝市井風情的AR投影，此刻正閃爍著混亂的光影，薛仁貴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如同鬼魅。
酒肆裡空無一人，只有投影設備發出的嗡嗡聲，在空曠的空間裡迴盪。
蘇曉冉檢查設備，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不是設備問題。”她抬起頭，臉色凝重，“是AI人臉識別出錯了。”
“人臉識別？”林小滿更糊塗了，“這跟人臉識別有什麼關係？”
“酒肆的AR投影，是根據劇本設定，自動生成場景和人物的。”蘇曉冉解釋，“它應該是把某個演員，識別成了薛仁貴。”
“演員？”
這時，扮演守城士兵的周凜拿著道具跑了進來。
“出什麼事了？”他一臉茫然。
“你……”林小滿盯著周凜的臉，仔細端詳，突然倒吸一口涼氣，“你跟薛仁貴，是什麼關係？”
“薛仁貴？”周凜愣了一下，“那是我叔叔，親叔叔。”
“你叔叔是……？”
“周鐵山。”周凜撓撓頭，“你們不知道嗎？我叔叔是薛仁貴的特型演員，演了一輩子薛仁貴。”
林小滿只覺得一陣眩暈，她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
“所以……”她艱難地開口，“AI把周凜，識別成了他叔叔，又把他叔叔，識別成了薛仁貴……”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阿布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現在怎麼辦？”林小滿看向蘇曉冉，“劇本得重新改，AR投影也得調整……”
蘇曉冉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改，馬上改！所有人，立刻回會議室！”
趙娜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沓資料：
“楚總讓開會。”
……
山風裹挾著松針的清冽氣息撲面而來。
景區會議室裡卻凝滯得像一潭死水。
“也就是說，現在劇本得推翻重寫，”
“AR投影得全部調整，連帶著演員的戲份也得跟著改？”
趙娜扶額，聲音裡透著疲憊：
“這工作量，不亞於重新做一個項目了。”
林小滿攥著被揉皺的劇本，嘴唇翕動，卻沒發出聲音。
她這幾天熬夜趕出來的成果，眼瞅著就要變成一堆廢紙。
“最要命的是時間。”蘇曉冉盯著電腦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代碼像一群亂爬的螞蟻，“時間本來就緊，現在出了這麼多岔子，根本來不及。”
阿布煩躁地踢了一腳桌子腿：
“這AI也太不靠譜了，人臉識別都能出錯，還把薛仁貴給整出來了，簡直離譜！”
“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楚蕭敲了敲桌子，聲音低沉，“問題已經發生了，我們得想辦法解決。”
會議室裡陷入一片沉默，只有投影儀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要我說，乾脆把AR投影全關了。”老周甕聲甕氣地說，“省得它再整出什麼么蛾子。”
“那怎麼行？”林小滿立刻反對，“AR投影是咱們景區的特色，關了遊客肯定不買賬。”
“那你說怎麼辦？”老周瞪了她一眼，“總不能讓遊客看到薛仁貴在唐朝‘顯靈’吧？”
“我……”林小滿一時語塞，她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沈墨一直捻著鬍鬚，沒有說話，此刻他緩緩開口：
“‘鳳棲九驗’的時間是改不了了，但薛仁貴……或許可以想想辦法。”
“沈老，您有什麼高見？”楚蕭看向他。
沈墨捋了捋鬍鬚：
“薛仁貴雖然不在永淳二年，但他對大唐的功績是毋庸置疑的。”
“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