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棠在王府住了下來,日夜做工。
一晃便是十日。
繡坊內,眾人知道她是臨時過來的良家子,又知她的兄長是進京趕考的舉子,皆對她善言善語,處處照顧。
中間要回荔枝巷時,那主繡的師傅還悄悄塞給她餘下不用的月華錦,讓她帶回家,給兄長做些針線。
沈棠本想拒絕,但想到兄長兩世為了求學,皆是布衣披身,心底一酸,到底沒忍住。
這樣流光似緞的錦繡,穿在兄長身上,該是怎樣的玉樹公子臨風,翩翩清雅兒郎啊。
疊好那錦緞,懷著滿心的期待,沈棠大包小包回了荔枝巷,到家發現,兄長並不在。
院中晾著新洗的衣服,兄長應是去書街了,沈棠只有半日的閒天,沒辦法上街尋找,做了飯菜留了書信後,又匆匆趕回王府。
……
王府內,笙歌四起。
原來今日北邊戰事告捷,攝政王宴請得勝回朝的姜小將軍,百官皆來朝賀,車乘儀仗開始陸陸續續進府。
這都是貴人的應酬,她這樣的人,連去宴會上伺候的資格都不夠。
掃了那裝潢華麗的院落一眼,沈棠轉身離開時,撞上了王府的趙管家。
他認得沈棠。
也聽下人提起過,那個來做工的、樣貌秀美的女子,有一位年僅二十的舉人兄長。
府裡今日的事又多又雜,趙管家忙得滿頭大汗。
看見沈棠像看見救星一般,對她招了招手,“快,過來幫個忙。”
沈棠走近了,便看見趙管家往懷裡一抓,抓出一把散銀子擱她手上。
同時又掏出一個木盒子,交代她說:“銀子算賞你的,替我跑個腿。”
“貴人們在西苑那邊射箭,這是王爺慣用的指扣,你給他送過去。”
西苑,攝政王。
沈棠下意識要開口回絕,趙管家卻匆匆將那盒子按到她掌心,不等她開口,人已轉身去了別院,吩咐其他應酬之事了。
他太忙了,沒時間聽沈棠後面的話,更不曾想到對面之人會拒絕。
僵站在廊下的沈棠,看著手上的物什,眼底盡是糾結。
西苑啊,她曾在西苑最西的孤院裡,帶著淵兒,苟且生存了五年,熟悉那裡的一磚一瓦,每一片落葉。
本以為這一世,她都不會踏進那個地方,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那麼快……
躊躇許久,沈棠還是邁了過去。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她堂堂正正,有什麼可畏懼的。
……
西苑人聲鼎沸。
早來的公子哥兒們,將那平日人跡罕至的獵場,圍得水洩不通。
有人縱馬、有人蹴鞠,還有那錦衣玉冠的公子哥兒,騰空一塊場地玩起了投壺,用那金玉書畫做彩頭,圍觀者,時不時發來一聲喝彩。
沈棠匆匆路過,不曾探頭觀望。
這不是她該停步的地方。
她繞著獵場,一直走到那兩層樓高的瞭望臺處,看著站在瞭望臺下,正抬弓射箭的那位傳說中的姜小將軍時,才舒了口氣。
凌燁就站在他的身側。
手裡抓著虎皮做的長弓,摩挲著弓弦的紋路,卻並不搭箭。
他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