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家廚房飄出來的香氣可是把她香迷糊了。
張寡婦頓住，上午去借糧食沒借著，還聯合陰陽了李秀秀一頓，晚上再去找人要肉吃……天吶，就不說面子問題，前幾年饑荒時要講面子人早餓死了，只說周家人有點脾氣也不會給啊，人家難道被你罵了還要把臉貼過來給你打。
“媽，周鐵勺在家呢，他不會給的。”
弱弱的一句，完全蓋不住老太太貪吃的那個心，她叫囂：“你不會去要啊，多說點好話，再把能文能武帶上。”
正在等待著親奶吵著能吃肉的張能文張能武兩兄弟眼珠子發亮，他們可喜歡去周家要吃的了。
張寡婦也有點意動，要是能要著，她好歹也能吃口肉，遲疑著：“不如我帶著去——”
話還沒說完，被一直默默吃晚飯，解決了這一餐的張清水打斷，一張清麗的臉上滿是冰霜，那雙眼眸裡冰凌凌的，嘴上不饒人：“還嫌棄不夠丟人啊！這些飯菜，愛吃不吃，不吃別吃，滾蛋！”
張能文張能武知道家中生殺大權在誰手上，端起碗來一口喝完米湯，然後往嘴裡把窩窩頭塞進去，離開了餐桌這個是非之地。
張寡婦臉上訕笑，心裡尷尬，可她弱了大半輩子，這次一樣選擇弱下去。
只有老太太滿目怒火，指著張清水大喊：“你是不是要上天！”
大嗓門亮堂的，隔壁堂屋大門大開裡的人自然也聽見了。
蘇芸嘴裡一口麻婆豆腐嚥到一半，因為這句話被嗆住了，辣的嗓子疼，這隔壁家真想要上天啊！
張清水輕蔑一笑，“我要能上天我早上了，也能和爸和爺爺說句話，告訴他們早點把奶您帶上去，省得把家裡鬧得天翻地覆，誰也不安寧。”
“你咒我早死！！！”
老太太指著人先說了這一句。
接著往地上一躺，兩手拍打著地面，一邊哀嚎，一邊像打著節奏。
“我不活了啊！親孫女咒我早死啊！”
“早知道，當初你生下來， 我就該把你掐死送走！”
“你個沒用的東西，你看看你生的女兒，冷冰冰的像茅坑裡的石頭，一點都不孝順啊！你給我去教訓她！去打她！”
被婆婆指著去打親女兒的張寡婦臉上神態要哭了，瞟了大女兒一眼，諾諾的回覆：“媽， 我不敢啊……”
老太太：！！！
“你個沒用的廢物點心，我家兒子當初娶了你進來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
偏生在老太太說了句後，他們家樓上那郭家有人來到外邊走廊臭罵了一句：“別吵吵了行嗎？我看老張家娶了你這個老潑婦才是家門不幸！”
這一剎那，時間好像停住。
很快被四處傳出來的大笑聲打破。
有尖嗓哈哈哈，有粗嗓哈哈哈，還有鵝嗓哈哈哈，以及熊嗓哈哈哈。
柏葉巷的屋子挨著擠著，誰家動靜要是一大，附近四五家的人絕對能聽見。
丟了好大一個臉的老太太端著米湯和窩窩頭回了自己的屋，不大的餐桌只剩下張寡婦，因為張清水吃完了直接也回屋去了。
“唉……怎麼又只剩下我……”
感嘆一聲，也解不開張寡婦心裡的哀愁。
而回了屋的張清水，她知道親媽此刻肯定又在若若寡歡，幾歲大時她會挺在親媽面前，懟上親奶，可許多次了，親媽並未像她小時候所想的那樣，變得強大，甚至還會要求她給親奶認錯。
幾歲大的張清水不明白，可如今二十歲的張清水明白了。
有些人的觀念，不論說多少遍，改多少遍，依舊會是原樣，沉醉在自己為孩子們受苦，自己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偉大妻子的錯覺當中。
張清水對親奶親媽已然失望，至於兩個弟弟，從小的鐵拳教育，讓他們深刻明白，不能惹她生氣。
靠在點燃煤油燈的書桌前，她把今天在廠裡工作的一切寫在本子上，還有向師父學習的新零件畫出來，質嫩的鉛筆尖在紙上畫出了一個四不像的圖形…
……
夜深了。
今晚是蘇芸三人在景陽市的第一晚。
當白天的吵鬧過後，夜深人靜下，心裡那一股離開家鄉，來到陌生地段的情緒，逐漸深沉。
周家樓上一大一小的兩間房收拾出來，大的那間被蘇芸蘇煙兩姐妹住上，小的那間成為了蘇明一個人的單人間。
“扣扣扣”
外邊響起了敲門聲，因發現小蘇煙默默流眼淚，正在講述童話故事的蘇芸停下，問起了外邊：“誰來了？”
“阿姐，是我，今天晚上我能和你還有小妹一起睡嗎？”
蘇芸嘴角扯著，看來今晚睡不著的還有一個。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開門。”
回了一聲，蘇芸下床，穿上那雙黑布鞋，從床到大門也就十步，打開了木門，自家小老弟抱著一個枕頭，外邊的棉襖都沒穿，冷得發抖。
要是還流了鼻涕，她肯定不會讓小老弟進入屋子。
好吧，開玩笑的，流鼻涕的小老弟，還是小老弟，誰叫當初見兩小隻的第一眼，太可憐了，可憐到她的內心，從“黑的不行”變成“紅得一片”。
覺得這麼大還要來找阿姐睡覺的小老弟有些尷尬，抓著後腦勺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怕小妹害怕，才過來要一起睡的。”
明明是小老弟你害怕吧！
都是一樣的小可憐，幹嘛還把責任推到小老妹身上呢～
蘇芸很有情商的沒去點出小老弟真相，把小老弟的整頭放在床的最裡邊，形成她睡最外邊，蘇煙睡中間，蘇明睡裡邊，好在床還挺大，三人都夠瘦，不然她得趁兩小隻睡著，連夜閃身進茅草屋睡一晚。
這是姐弟妹第一次合宿。
原本還思鄉、又帶著點害怕的兩小隻活躍起來了。
蘇煙面帶驕傲的和二哥說：“阿姐給我講故事了～”
蘇明一點也聽出炫耀的意思，只興奮道：“我也要聽，我也要聽。”
蘇煙撅嘴，二哥太笨了。
一旁只想快把兩小隻哄睡然後去莊園裡的賣糧食的蘇芸滿足兩小隻的要求，她聲情並茂的講起了《三隻小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