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六個月大的時候,薛夫人強勢的將孩子給帶走了。
謝瑩自是不捨,但卻知道硬碰硬是不肯定不行的。
薛夫人心狠手辣,若是惹火了她,來個去母留子,依照她的性格,未必做不出來。
謝瑩什麼也沒有了,為了兒子,她願意忍耐下來。
後來,她便每天纏著薛懷義帶她去薛夫人那院子裡,看寶兒。
六個月大的寶兒其實已經認人了,一開始離開謝瑩,日夜啼哭,薛夫人心狠啊,即便是寶兒哭到嗓子沙啞,依舊不讓讓謝瑩來瞧瞧寶兒,抱抱寶兒。
時間久了,這離開母親的孩子,再吵鬧便也變的懂事起來。
謝瑩知道她與寶兒的親近,只會害了寶兒。
漸漸地她不再去薛夫人那院子裡,但卻記得寶兒成長的每天,經常做一些小鞋子,小衣裳。
可薛夫人瞧不進眼裡。
“母親,孩子是您養,可到底是我生的,我這做孃的,給孩子準備一些東西,您拿給孩子穿可好?”
這時的寶兒已經一歲多了,蹣跚走路,也會清楚的喊出祖母,父親。
卻唯獨不會喊孃親。
沒人教他去喊孃親,他怎麼知道去喊呢。
這也證明了謝瑩在薛家的地位,無足輕重。
一晃等到寶兒三歲的時候,本是期盼著薛家出事的謝瑩,看著穿金戴銀,身邊奴僕三五個,被薛夫人護在心坎上兒的寶兒。
謝瑩卻是覺著,如果能讓寶兒這輩子榮華富貴不斷,也未嘗不好。
她站在薛家內宅花園的拱門外,看著被丫鬟婆子圍著在院子裡撲蝶的粉嫩小糰子。
謝瑩的一顆心全在寶兒身上了。
等到孩子跑到她跟前來,謝瑩才近距離的打量著她這個從她肚子裡生出來的孩子。
激動熱切甚至剋制不住的想要去擁抱他。
寶兒跟前的李媽媽,板著臉呵斥了句。
“少夫人,您這是忘記夫人的話了?又跑出來偷偷看小少爺。”
“交給夫人來養,你不放心啊?”
“瞧瞧你本家做的那些事兒,這小少爺在你手裡教養,指不定會成什麼樣子。”
謝瑩看了李媽媽一眼,伸手甩了一巴掌過去。
“你怎麼跟我說話呢?我可是跟寶兒說話了?還是寶兒親近了?我自然知曉,寶兒是夫人的親孫子,我是寶兒她娘,但我也知道,寶兒跟著誰,能過得更好。”
“你牽扯什麼我的本家,區區下賤奴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你也配。”
她謝瑩是不敢得罪薛夫人。
但她本分做事,與寶兒並沒多親近。
但今日李媽媽說的這話,的確是託大了。
謝瑩可以接受薛夫人的數落,但這個李媽媽算什麼東西?
“今日這一巴掌,你只管去告訴母親。你一個教養嬤嬤,竟然罵到薛家少夫人的頭上來,你去問問夫人,薛家可有這規矩?”
李媽媽也沒想到,這平時看著不敢言語,性子軟弱的少夫人,還會甩人巴掌。
但謝瑩搬出薛夫人來。
李媽媽只能嚥下去,冷著臉說,“您是主子,奴婢為卑,您打奴婢是正常的。”
“記著就好。”
三歲大的寶兒,年幼離開母親,自是沒人如親孃那般驕縱慣著。
也是比一般孩子,心思成熟。
他抬頭看向謝瑩,眼神里帶著嫌棄。
“誰讓你來這裡的,我又不喜歡你。”
“你是我娘,我也不喜歡你,我只喜歡我祖母,我祖母才是對我最好的人。”
謝瑩聞言,心似滴血,面上卻帶著幾分柔和的淺笑。
“寶兒, 娘不求你喜歡。但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多與你祖母親近,你祖母對你自是好的。”
豈料,聽到謝瑩這話的寶兒,當下伸手猛地推了謝瑩一把。
“我最討厭你了。”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卻一直往外推。
果然,他是沒有娘疼愛的小孩子。
謝瑩根本就沒想到,一個小男孩的力氣竟會那麼大。
她一時不慎,直接跌倒,手紮在了一片月季花中,滿手掌都是斑斑點點血跡。
謝瑩痛的雙眼帶著淚水。
而推了謝瑩一把的寶兒,也沒想到,她會受傷那麼嚴重……
當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謝瑩忙著上前,將孩子抱在懷裡。
“寶兒不哭,娘沒事兒的。”
“你的手,疼不疼啊?”
謝瑩忍著疼痛,輕聲說道,“不疼,我是大人了,所以這小刺一點也不疼的。”
很快,李媽媽將寶兒給帶回老夫人那院子裡去了。
也不知道薛夫人知道這事兒後是如何想的?
倒是沒說責備謝瑩私下見寶兒的話。
反而還讓寶兒特意去了海棠苑一趟。
寶兒人小,但卻是個脾氣大的,他不許丫鬟婆子跟著,直直的朝著海棠苑內走去。
後面隨著薛懷義,似是心情不好的樣子。
謝瑩也不理會薛懷義。
寶兒剛被抱走的時候,那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內心自是極為不捨得。
但在薛家,她能找的人只有薛懷義。
便是央求了薛懷義好幾次,求他去將寶兒帶來,給她瞧瞧。
薛懷義只顧著在外面花天酒地,根本不管家裡她和寶兒的事情。
薛懷義也是覺著,寶兒跟著母親,肯定是比跟著謝瑩好的。
再說,母親何曾虧待過寶兒了?
便是不情願幫謝瑩的。
謝瑩瞧他整日擺弄那些胭脂水粉,心裡厭惡。
後來時間一長,自己也就想開了。
現在瞧著薛懷義,謝瑩對他,感情不冷不淡的。
“寶兒跟娘說,他推倒你摔著扎到手了,特意讓我帶寶兒前來看看你。”
謝瑩輕聲嗯了聲,“沒什麼事兒,是我路過花園,聽到孩子的笑聲過去看了下。寶兒還小,我也沒事兒,這事兒不怪寶兒。”
薛懷義點頭,“娘子,我覺著寶兒跟著母親挺好的,你就別多想那麼多了,等寶兒長大了,自然也會跟你親的,你不用偷偷的去看他,還送東西給他,寶兒身邊根本就不缺東西?”
寶兒認真聽著他最不喜歡的爹爹說的話。
“娘給我送東西了?”
薛懷義道:“被你祖母攔下了,那些東西太普通,你需要穿好的。”
謝瑩的眼神簡直是要碎掉了。
怪不得她做的那些小衣服小鞋子,沒見寶兒穿過。
合著,全被薛夫人給攔下,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薛懷義跟著寶兒來海棠苑,自然是盯著謝瑩,不許她跟寶兒親近,私下多說話。
怕謝瑩帶了寶兒之後,寶兒就不跟薛夫人親近了。
薛懷義一直不走,謝瑩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問了寶兒,一日三餐的時間,就寢和起床的時間。
寶兒一句句的回答著。
薛懷義聽著無趣,都是一些他娘經常在他耳邊提的瑣碎之事。
可謝瑩卻聽著甚是歡喜。
這是她所想知道的,關於寶兒的一切。
薛懷義起身朝著外面走去,催促寶兒快些說完話,等下還要送他回去。
等得屋內沒人,寶兒才從胸口掏出一塊早就壓壞了的桂花糕。
他捧著送到謝瑩跟前。
“娘,給你吃。寶兒喜歡娘。”
“祖母不喜歡寶兒親近娘,寶兒聽話。娘不要討厭寶兒。等寶兒長大了,可以做主了,就能接娘一起生活了。”
謝瑩不可置信的看著寶兒。
然後將兒子抱在懷裡。
“娘怎麼會討厭你呢?你是娘生的啊。”
她就說,寶兒可是薛懷堰的兒子。
薛懷堰那麼好的人,怎可能會生出一個孬種來。
她的寶兒是孝順的,心裡是有孃的。
謝瑩低聲交代了幾句。
“你祖母素來瞧不上娘,你以後見到我,表現的冷淡些,這樣對你,對娘都是好的。”
“你那麼聰明,肯定能理解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