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沖刷著少年的身體,將他衣服淋溼的同時,又將其墨黑的頭髮全都打溼貼在臉上。
他如同行屍走肉般踩著水窪,向前方跌跌撞撞走去。
已經快乾涸的血液也與雨水混雜在一起,順著指尖滴落在地,濺起一朵朵倒映著工地面貌的水花。
突然,殷允定住腳步,俯下身,用染著紅的手撿起地上一封淡紫色的信。
“沒有溼……”感受著乾燥的磨砂質信封面,殷允輕聲自語。
好奇與困惑促使他揭開紅色火漆,打開信封。
這是一封邀請函。
【致殷允先生:】
【誠邀您參加逃殺遊戲——“人類逃亡時”】
【——“主持人”】
“轟——”天空響起一道炸雷,狂風也在這一刻呼嘯,將殷允齊肩的長髮吹得向身後狂舞。
接著閃電劃過,照亮了信封上的一個詭異圖案。
那是一個整體看上去像是山羊頭的圖案,但在兩邊卻向上延伸出了像是鹿角一樣的花紋,並且在整個圖案的中間,簡單的線條還構造出一張類似於狐狸的臉。
而那漆黑的天空之上,驟然撕開一道橫跨天際的口子,從中透露著淡淡的紫色光芒,就像是……
一隻眼睛!
……
周圍的環境突然嘈雜起來。
殷允本能地一顫,抬頭打量了一圈,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中。
看樣子很像是體育館常見的那種環繞觀眾席,中間有一大片留白的區域。
而在觀眾席上,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很多模糊的人影,只不過相對於這麼寬敞的場地來講,並不算多。
每一個晃動的人影,都是模糊的。
就像是一場看不真切的夢。
還沒等殷允反應,場地的中心突然亮起,數道從天而降的聚光燈同時打了過去。
突然瀰漫起的灰色煙霧中,一位散著一頭長髮、穿著西裝的高個子緩緩走出。
看到此人,殷允的第一感覺就是對方身材比例實在太奇怪了。
肩膀很寬,使上身看起來力量爆棚,雖然微微有些駝背,卻反而顯得極具壓迫感。
而詭異的是他下身的腿,非常長,如同兩根竹竿。
光是看腿的長度,恐怕就已經超過了一米五。
姑且稱之為“他”——他高舉起一隻手,似乎是在示意眾人安靜。
原本嘈雜的環境頓時靜了不少,但仍有部分人影在不斷閃動,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而接下來,他緩緩將手握拳。
那些閃動的人影先是一頓,隨後便猛地倒下、消失。
殷允隱隱有種直覺,每一個人影都代表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剛剛倒下的那些,很有可能……死了。
“那麼,歡迎各位來到全宇宙最受歡迎的大型真人逃殺遊戲——【人類逃亡時】!”
西裝人的聲音抑揚頓挫,吐字也十分清晰,但卻聽不出性別。
他雙手張開作展示狀,肢體語言表現出他深深的亢奮情緒。
似乎沒有麥克風之類的東西,可殷允即便坐的比較靠後,卻也感覺聲音就在耳邊一般。
而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整個場地由內到外亮起,巨型的天花板上也出現了許多外貌奇怪的人影。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殷允便感到大腦一陣眩暈,難以直視,匆忙移開了視線。
“相信各位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沒錯,我就是向你們發出邀請的【主持人】!
……哦?我似乎看到不少人有些激動啊?”
【主持人】一邊轉圈一邊連連指了好幾個方向,隨後哈哈大笑。
“哈哈哈,各位,稍安勿躁。
我知道你們當中大部分人都還沒有準備接受邀請,便來到了這裡。
不過……那又如何呢?
哈哈哈哈!!!既然我們邀請了你們,那就必須來參加這個遊戲!
對!對!就是這個表情!我看到了興奮、憤怒、不屑、恐懼……不愧都是我邀請的人!”
【主持人】手舞足蹈,情緒激動地猶如一個瘋子。
只是,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鼓掌。
導致他像在演一場獨角戲。
“哎呀,很抱歉,因為即將有那麼多場好戲上演,一時間有些激動。”
【主持人】一邊說著,一邊解開了西裝最上面的一顆釦子。
“對了,你們應該很好奇我們這個節目的性質吧?
怎麼說好呢……為了突出我們節目的豐富性、趣味性、多樣性,其實每個場地都有著不同的規則,或許是需要你們合作闖關;或許是需要你們自相殘殺;又或者是有著各種怪誕獵奇的獲勝條件。
總之,不同的場地,不同的風格,等你們玩了之後一定會愛上的。
那麼,接下來就先由我,為你們分配逃殺場地!”
話音剛落,殷允便感覺到周圍的環境又是一變,自己似乎來到了電影院包間一般的場景。
轉頭粗略地看了一眼,原本密密麻麻的身影此刻已經減少成了幾十個。
而那位【主持人】則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個子矮小的女性,長相普通,像是二十幾歲的年紀,正站在大熒幕的前面。
熒幕上是大大的【29:41】,並且仍在不斷倒數。
“你們好,我是你們這輪逃殺的【嚮導】……”
不同於之前那位【主持人】的神經質,這位【嚮導】的聲音十分青澀,甚至隱隱還有一絲膽怯。
但殷允並未因此而放鬆緊繃的神經。
畢竟誰也不知道青澀的表面之下會不會有更瘋狂的靈魂。
更何況,她明顯和剛剛的【主持人】是同類人。
“呃……準備時間有半小時,我要先……先什麼來著……哦對,先給你們解除視野限制。”【嚮導】嘟囔了半天才猛然想起要做的事情,隨即打了個響指。
清脆的響指聲後,殷允發現原本模糊的人影終於逐漸現形,能夠看清楚衣著、相貌、神態。
殷允快速掃了一眼,因為座椅遮擋和光線的原因,他沒能看清楚每個人的臉。
不過就看到的那幾人而言,他自己都不認識。
眾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人先開口說話。
等了大概有四五秒,才有一個男聲響起:“誰能告訴現在這到底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嚮導】低聲重複了一句,“【主持人】沒有和你們說嗎?你們被抓來參加逃殺遊戲的節目了呀,這個節目叫……”
“停!我知道!叫【人類逃亡時】對吧?”又一個像是大叔的聲音激動又帶著怒氣道,“你不用再說這個,我不關心!我就想知道你們是怎麼做到的?神不知鬼不覺抓了這麼多人?
不,這個問題你也不用回答,你就告訴我,怎麼才能離開這裡?
你們想要什麼?錢?還是說真的要看我們參加完這個節目?”
該說不愧是被邀請來的人嗎,即便是情緒激動的情況下,說出的話也都條理有序,問到了重點。
殷允默默縮了縮身子,充當一個小透明。
“這個……”【嚮導】似乎是緊張地嚥了咽口水,“你們是可以離開的,只要將這一場逃殺完成。
嗯……你們還有別的問題嗎?爭取在十分鐘之內問完,我最少要留二十分鐘為你們講述規則。”
眾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被莫名其妙地抓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可以說每個人內心的壓抑程度都在直線上升。
人類最原始的恐懼便是“未知”,現在他們心裡的想法基本都是要離開這裡。
“我想問一下。”
這次說話的是一位身穿西裝,十分斯文的青年。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你說這是‘節目’,意思是有人正在看著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