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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季秋的最後幾天,草木凋零,敗葉凌亂。

鬱別回到自己住的廂房,箏兒在給她整理著衣袍,都是丁肅叫婢子近些天送過來的。

各式各樣的襴衫、直裰、袍衫,素緞、妝花緞、織錦緞的料子都有。

“二爺,您瞧著面色不大好。”箏兒擱置下手頭活計,扶著鬱別憂心關懷道。

鬱別垂眸看著手中的常清靜經,驀地將它扔在地上!

“我們走!”她眉眼間沉鬱重重,帶上幾分哀豔,“這太初觀我再也不會踏足一步。”

蟲母光環懲罰時間還有九天,這九天她窩在府中不出門就好,作踐自己幹什麼。

這勞什道長明顯認識她嫡兄,恐怕還關係匪淺。

只要想到嫡兄知曉她給人做磨墨小廝的事,她就堵心透頂!

箏兒心中歡喜,二爺終於要回府了,她十分不喜歡待在太初觀。那個叫丁肅的下人還派婆子來教她規矩,說怕她衝撞了他家主人。

二爺寵她,她何曾受過這個委屈,但瞧二爺整日隨在珩止道長的後頭,隱隱有真栽在他上面的意味,她到底沒將委屈說出口。

主僕二人連東西也不收拾就匆匆離開了太初觀。

雲清珩得知後垂看著丁肅手中的常清靜經,慢然吐字,“氣性倒大。”

“是鬱別不堪教化。”丁肅胖臉帶怒,“連御賜之物都敢丟棄!”

“插個人在他身邊,盯著他。”雲清珩並未生氣,伸出白淨修長的手將道經歸至原位。

雲清珩將鬱別看得很透徹,她是一個簡單的小人,趨利拜權是她的天性。

她此生最為嫉恨的人有兩個,她的嫡母和嫡兄。

嫡母假慈悲真狠毒,嫡兄是個好的,可惜太好,壓的鬱別永無出頭之日。

聖上對鬱別太不同,丁肅這個多年服侍的人看得分明。

丁肅想抬頭瞧清聖上的神色,可皇權巍峨,他不敢,“是,聖上!”

他得好好挑個人了。

…………

鬱別回府當晚魘了夢,害了病。

她臉上沁出紅暈,濡溼的幾縷長髮蜿蜒在她的側臉上,映得她膚色愈加淨白無血色,譎麗的駭人。

她整個人陷進錦被裡,嘴裡呢喃,“個個都……不屑一顧……”

鬱別的手從錦被中掙扎出來,腕骨纖瘦伶仃,可見青色脈絡,手心還牢牢抓著一個香囊。

箏兒心急火燎地派人尋大夫,“把田大夫找來,如果出了差池,仔細著你們的皮!”

箏兒自己把鬱別半抱在懷裡,用浸了水的布帕給她降溫,低聲哀哭道,“二爺您莫嚇箏兒!”

田大夫一把年紀跑不快,是小廝揹著來的,被放下時眼花腿顫,緩了幾息才給鬱別把脈。

“二爺是得了風寒,好生吃藥就成。”

田大夫寫下方子給小廝,他對箏兒意有所指的說道,“二爺身子弱,旁的藥先停一停,該好好養養了。”

抑制女子身體發育的藥能是什麼好藥,只會糟踐身子。

哎,田大夫心裡長嘆一口氣,高門大戶的腌臢勾當。

箏兒連連點頭,“聽大夫的,二爺身子最重要。”

半個時辰後,田大夫親自看著藥煎好端來,箏兒服侍鬱別服下。

一通折騰下來,二爺總算在後半夜退了高熱不再夢魘。

翌日鬱別清醒的時候,身子都好像散架了,她倦怠地倚在床榻上。

半晌後她垂眸看著自己掌心的香囊,味道是太初觀的寒香,她輕聲譏諷道,“我自己還挺警惕的。”

箏兒聽見響動,領著兩名婢女進來伺候鬱別盥洗換衣。

鬱別仍然沒叫她們近身服侍,自個穿了衣裳,湖藍底的玉綢袍衫,戴回了沉香味的香囊。

一名婢女邊動手將幃帳用金鉤收攏好,邊問道,“二爺,您病還未好全乎,早膳內廚房做了杏仁豆腐羹和山藥粥,您想擺在何處用?”

“我懶的動彈,就擺在正屋裡頭。”鬱別回道,隨即她看向那名婢女,“我和箏兒這些日子不在,可有要緊事發生?”

婢女思量片刻後方才恭慎答道,“側妃娘娘尋過二爺一次,得知您不在後留話,叫您回來後派人遣個消息給她。”

“還有戶部的正五品郎中李大人,他三日前送來一堆重禮說是歉禮。”

鬱別此刻說話帶著點病中的鼻音,“側妃娘娘那裡馬虎不得,等會叫左管事派個機靈點的人走一趟。”

她後又尾音拉長,呵笑了聲,“至於李大人的歉禮,就收好禮單冊子入庫房吧。”

內廚房的人擺了膳到正屋平榻上的紫漆小几上,鬱別盤腿坐著,捧著杏仁豆腐羹慢慢吃。

“在太初觀我得端著姿儀,還是自個府上舒坦。”

暖光攀著窗柩照進來,她暖和了不少,心緒平穩下來,琢磨出了幾分愜意,

箏兒附和應道,“可不是嘛,二爺可想聽曲兒?聽說蓮坊的夏公子練了新曲兒。”

她打算乘勝追擊,把珩止道長從二爺心裡徹底給踹出去。

二爺只要歡悅開心就好,珩止道長那樣矜華位重的人,只能叫人傷心。

鬱別沒拒絕,她也想尋樂子了,“他的身價我記得不低,備多些銀子,請他到府上小住一段時間。”

“好嘞!”箏兒領了話。

臨近傍晚時,一頂小轎抬了蓮坊夏公子入府。

“羞人無語,揹著燈兒……”夏公子側坐在平榻的一小角,橫抱一把螺鈿琵琶,唇齒輕開。

柔潤清愁的一張面孔,唱的卻是豔曲。

“我上次請你過府,你還是清倌,如今可上冊許過人了?”鬱別靠在引枕上,身上半搭著一條蓋毯,嗓音挾問。

蓮坊的規定,清倌不唱豔曲。

夏公子搖頭,將懷中琵琶放到小几上,目光凝落在鬱別身上,語調暮沉,“快了,奴的年紀大了,媽媽叫奴儘快打出名聲後再上冊。”

二爺姿貌昳麗,性子不算太壞,已是他能攀上最好的恩客。

“唱曲吧。”鬱別慵懶鬆弛地闔上目,“別敗了我的興致。”

“是,二爺。”夏公子捧回琵琶唱起來,婉轉惑人,“語顫聲嬌驚又喜……”

後換了曲子又唱了幾首,他發現二爺睡著了。

夏公子聞著屋內的藥味,病中的確多眠,他把琵琶另放,妥帖地把二爺身上的蓋毯往上提了提。

他目光放肆起來,二爺的臉真小,生得又好看,濯濯芙蕖動心絃。

他乾脆跪在了腳踏處,視線細細地描繪二爺的每一處五官,其實二爺的一雙眼才是頂漂亮的,冷著豔著,踩著人心坎長。

二爺今日為何燻了沉香?他分明記得二爺不愛薰香,他細嗅會兒,發現還有一股極淡的甜香,真好聞。

他素來謹小慎微,此時卻大著膽,偷偷將自己的手覆上二爺的手,嗓音輕之又輕,“二爺,您可會去點我的頭一夜?”

鬱別隻不過是閉目小憩而已,她無奈睜開眼,左手撫上夏公子的眉,他的眉是天生的細長秀靈,他的愁態美韻皆在此。

“我非良人,你不該看皮相,該去尋個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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