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將其餘客人吃過的碗摞一塊推到一邊，老闆娘拿著抹布過去收拾，喜笑顏開地逗趙小魚。
趙小魚很無奈，但面上還是很乖巧的甜甜應著。
這小男娃可真水靈啊！
又水靈又聰明，小嘴還叭叭的，看著就喜人！
老闆娘笑眯眯地收拾完走了，河嬰長睫覆眼，猶疑地環視了左右，低聲說，“小魚，退一碗吧，我還有紅薯呢。”
剛才她可聽到了，有客人結賬時，兩碗肉疙瘩付了二十八文，那豈不是一碗就要十四個銅板！！！
辛辛苦苦割一簍筐豬草才掙三個銅板，這一頓飯就給吃掉二十八個，她良心難安！
“吃！我賺了兩百多呢！這麼辛苦，怎能不吃頓好的。”趙小魚嘟嘴鼓臉，拍了拍包袱，大有再說不吃就給她生氣的意思。
河嬰低頭嘆氣，再也不敢多說什麼了，小魚這驢脾氣，她太清楚了！
“來了，肉疙瘩，小瓜娃，姨姨給你多舀了倆肉疙瘩呢！”
胖乎乎的老闆娘端著餐託，上頭兩個棕色粗陶碗裡冒著熱氣兒，走的近了，香噴噴的肉味直往鼻子裡鑽。
哎嘛！太香了！趙小魚控制不住吸了吸，這種真肉香的味就不是前世那些科技與狠活能比的！
“謝謝姨姨！”
趙小魚露出大大的笑容，小手手趕緊捧住碗，猛吸了一口，滿足了，河嬰遞給他筷子，他低頭珍重的呷了口湯。
唔……鮮香濃郁的肉湯味滑進口腔那一瞬間，趙小魚覺得到了天堂，這可不是粟米粥能比的！看河嬰不動筷子，忍不住催促著。
河嬰捨不得吃，在聞味兒呢，其實五歲前小魚娘還在世時，也有帶她來鎮上吃過的，那時小魚娘會一手好針黹，不但能供小魚爹讀書，還能改善家中生活，自打小魚娘去世了，她就再沒來鎮上吃過了。
往事和麵疙瘩的香味一起衝上來，河嬰低頭匆忙摁了摁眼角。
“趕快吃，嬰娘，好好吃的。”趙小魚還是催促著，河嬰點點頭，抽出兩隻筷子，學著趙小魚的樣子呷了口湯。
瞬間，眼眸裡的亮光都快溢出來了。
託著下巴的趙小魚，目光溫柔地給她將滑到額前的一絡髮絲捋到了耳後。
嬰孃的耳朵粉嫩小巧，煞是可愛，碰一碰就跟含羞草似的，顫抖合攏。
“小魚，快吃，不賣斑鳩了？”河嬰粉面害羞的抬頭，拿開了捏她耳朵的小小手。
趙小魚兩個胳膊攏著碗，宛如小貓揣著胳膊，眯眯笑著咬肉疙瘩。
“賣斑鳩？”
老闆娘正抹桌子的手一頓，走來，看著趙小魚的簍筐，難怪從剛才她就聽到了什麼咕咕咕的叫聲。
“是啊，姨姨，你收斑鳩嗎？有十二隻呢。”趙小魚摸了摸麻袋，之前將它們分開拴著，再也沒看到蛋了，估計是下完了，既然過了下蛋期，就全賣了吧。
“我瞧瞧。”老闆娘說著就撐開了麻袋，肥碩的大灰斑鳩咕咕咕叫得更歡了。
“這從哪兒弄的？”老闆娘眼裡的光看來蠻中意這些肥斑鳩的。
趙小魚驕傲的一仰頭，“我打的！姨姨，你收嗎？”
老闆娘不敢相信是他打的，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河嬰，得到河嬰的點頭，她才訝然的看向趙小魚，“真是你打的？”
“那是！”趙小魚撥了個肉疙瘩，驕傲的啃著，老闆娘思索片刻，看看這倆孩子打著補丁怪不容易的，就進去跟丈夫商量了下，回來就伸出三根手指頭，
“一隻三十文，姐姐看怎麼樣？”她看向年齡大些的河嬰，覺得這小男娃這般討好她，想來兩人間是她拿主意吧。
趙小魚徵求意見的看著河嬰，河嬰沉默了下，裝作思考了會兒，才表情凝重的點頭。
老闆娘打了個響指，當場就錢貨兩訖了。
“咱們老百姓啊，今兒個真高興！真高興！”
吃飽喝足進了鬧市，蹦蹦跳跳的趙小魚成了焦點。
還有路人給他拍著手，誇他唱的不錯，他笑眯眯的彎腰致謝，深度社恐的河嬰都驚了。
又忍不住笑，又想和他拉開距離。
拉不開，一點兒都拉不開，剛拉一點兒，他就帶著他的歌喉蹦著追上來了。
河嬰：……
“嬰娘，嬰娘，我們去這裡。”看到首飾鋪，趙小魚歡騰騰的就要牽著人進去，反遭河嬰拉住，困惑回頭，“咋了，嬰娘。”
河嬰抿唇，這裡頭一件首飾都要大幾百呢！這孩子，剛賺了點錢就……
“我們得去草市買粟米，麥麩，紅薯，胡蘿蔔，菜種子……你都忘了？”
趙小魚不語，不捨地看了眼首飾鋪，舔舔嘴唇，“可是…可是我想給你買個珠簪……”
掃了眼嬰娘頭上固定髮絲的柳枝兒。
嬰娘愣了愣，原是給我買的？難道說撿草藥，打斑鳩就是為了給我買珠簪？
那麼貴呢！
眼眸眨呀眨，溼意漸濃，溫柔地上前抱了抱這孩子，柔聲哄著，“沒事的，我又不喜歡那，不好看，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你剛賺了錢還是存著好，等以後有錢了再給我買。”
下個月村塾開了，一交就是八百文的束脩呢！現在家裡還剩四百多點存款，小魚手上這錢若買了珠簪，以後還怎麼過呀。
這孩子，河嬰是既心疼又感動！
趙小魚清澈地望著她，良久才收回目光，“好，以後再賺了錢，你不許攔著我買，這次就先不買了。”
河嬰笑著摸他剃得乾淨的後腦勺，“嗯，其實小魚這份心，就已經比這首飾鋪裡最昂貴的珠簪還要昂貴了！”
哼，趙小魚在心裡偷偷哼了聲，休想用甜言蜜語來搪塞我，但不可否認，他現在比吃了蜜芽還要甜。
被河嬰牽著往草市去，買了五文錢的紅薯五斤，五文錢的麥麩三斤，五文錢的胡蘿蔔兩斤。五文錢的粟米五斤，十文錢的鹽巴五斤。
買了這麼多，看倆孩子弄不動，小販還主動推出板車要幫他們運到坐車的路口。
“謝謝大哥！”河嬰感激不盡。
趙小魚趁機問他板車在哪兒買的，多少錢，尋思著自己也得整一輛了！
“我弟弟就會做板車，你告訴我哪個村，到時候他做好給你送去，你再掏錢，一個板車一百文，賣人家都是一百二，看你倆都是小孩，就抹掉零頭。”
“八十吧哥哥，以後我們常來你這兒買東西。”趙小魚清潤潤的目光誠摯可憐的與他對望，聲音還奶奶的。
良久，小販才找回自己的意識。
“成！八十就八十吧！以後多來我這兒買東西就是了！”小販擦擦汗，不敢再看小男娃，乖乖，才這麼屁大點就會講價了！
買這些實用的東西，河嬰是不會說什麼的，估計也是覺得價格挺合適的吧？
路過小雞販，趙小魚又買了四隻小雞，二十文，還花了四文錢買了一包白菜種子，一包蔥種子。
回去的路上又花了五文錢買了支桃花木釵，河嬰沒攔他，還表現得很高興，雙手捧著木釵不停地端詳著。
一副很喜歡的樣子。
直到上了驢車，她還眉眼彎彎地撫著呢。
“小魚眼光真好，這釵子很漂亮！”她又衝趙小魚豎起了大拇指。
趙小魚：……
是價格很漂亮吧？
總有一天，他一定要買下最好看的珠簪贈予他未來的老婆！
趙小魚握緊了小小拳頭。
回到村，太陽已經落山了，在驢車大叔的幫助下，倆孩子匆忙放下買的東西和青布包袱，就急匆匆背上空簍筐幫屠戶娘子割兩筐豬草去了。
再往家回時，夜幕已降臨，倆孩子才手拉手，滿身疲憊的回來。
剛到衚衕口，就瞧見黑暗中五個黑黢黢的成人身影站在自家門口，四個高身影，一個矮點兒的身影。
河嬰一頓，不由得牽著小魚加快了腳步，走近時才發現竟是小魚大伯帶著三個兒子和婆娘來了。
“哎呀，小魚，嬰娘，你倆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來，可把你們大伯擔心壞了！”
矮點兒的身影往這兒來，笑吟吟地膩著嗓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