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虞知道,自己今日的舉動確實有些魯莽,但她別無選擇。
裴知元的身份已經暴露,若不及時揭露,後果不堪設想,她,裴知元,太子,曾經深深綁定在統一戰線。
周子琅的擔憂也並非沒有道理。裴知元背後的世家大族勢力龐大,朝中許多重臣都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她必須謹慎行事,否則不僅無法扳倒裴知元,還可能引火燒身。
翌日清晨,李虞早早起身,準備上朝。她知道,今日的朝會註定不會平靜。
裴知元被押入天牢的消息已經傳遍朝野,世家大族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果然,她剛踏入金鑾殿,便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氣氛。
朝臣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麼,見到她進來,紛紛投來複雜的目光。
皇帝高坐龍椅,面色冷峻。朝會一開始,便有數位大臣出列,為裴知元求情。
“陛下,裴大人為官多年,忠心耿耿,此事恐有誤會,還請陛下明察!”一位年邁的御史大夫顫聲說道。
“是啊,陛下,裴大人乃國之棟樑,豈能因一封來歷不明的密信便定罪?”另一位大臣附和道。
李虞冷眼旁觀,心中冷笑。
這些大臣平日裡與裴知元交好,此刻自然要為他說話。
她上前一步,朗聲道:“父皇,兒臣以為,裴知元身份可疑,證據確鑿,若不嚴查,恐有損國本。”
皇帝微微點頭,正要開口,太子卻突然站了出來。
“皇妹此言差矣。”
太子面帶微笑,語氣卻帶著一絲譏諷,“裴大人乃朝廷重臣,豈能因一封密信便定罪?況且,這密信從何而來,是否有人故意構陷,尚未可知。”
李虞心中一緊,知道太子這是在暗示她別有用心。
她正要反駁,周子琅卻已站了出來。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周子琅神色平靜,語氣卻堅定,“密信內容涉及北狄與朝中重臣的勾結,事關國本,豈能輕忽?裴大人若真清白,何不坦然接受調查?”
太子臉色微變,正要開口,皇帝卻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夠了!此事朕自有決斷。裴知元暫且在天牢,待查明真相再行處置。退朝!”
朝會結束後,李虞走出大殿,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
她知道,太子和世家大族不會輕易放過她。
果然,接下來的幾日,朝中流言四起,許多大臣開始質疑她的動機,甚至有人暗中散佈謠言,說她勾結外敵,意圖不軌。
李虞心中明白,這是裴知元的反擊。
他雖身陷囹圄,但背後的勢力仍在運作。她必須儘快找到更多的證據,否則局勢將對她極為不利。
幾日後,李虞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詳細記錄了裴知元與北狄往來的證據。
她心中一喜,正欲將信呈給皇帝,卻突然意識到,這封信來得太過蹊蹺。
她仔細查看信中的內容,發現其中有些細節與之前的情報不符,顯然是有人故意偽造。
李虞心中一凜,知道這是裴知元的陷阱。他故意放出假證據,引她上鉤,一旦她將信呈給皇帝,便會落入他的圈套。
她立刻將信銷燬,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行動。
與此同時,周子琅也在暗中調查裴知元的背景。
他發現,裴知元與太子之間的關係遠比表面看起來複雜。太子表面上與裴知元不和,實則暗中勾結,意圖通過裴知元與北狄達成某種協議。
周子琅將這一發現告知李虞,二人商議後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待更好的時機。
李虞站在御花園的梅林中,指尖輕輕拂過一朵含苞待放的白梅。
月光如水,傾瀉在她素白的宮裝上,將她的身影拉得修長而孤寂。
周子琅站在她身後三尺處,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他能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松香,那是他常年佩劍沾染的氣息,此刻卻與梅香交織,生出一種奇異的和諧。
“殿下,”
他低聲開口,”今日朝堂之上,您可曾注意到太子的眼神?”
李虞的手指微微一頓。
她當然注意到了——當裴知元被押下去的那一刻,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得意,卻又在瞬間化作深沉的憂慮。
這種矛盾的表情,讓她想起了昨夜在密信中看到的一個細節。
“周大人,”
她轉過身,目光如炬,”你可知道,為何裴知元的鎖骨處會有一個狼首刺青?”
周子琅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當然知道,那個刺青不僅僅是北狄貴族的標誌,更是一種特殊的身份象徵——只有北狄王族的死士,才會在鎖骨處紋上滲血的狼首。
“殿下是懷疑……”
他的聲音有些發澀。
李虞輕輕搖頭,從袖中取出一枚青銅令牌。
月光下,令牌上的狼圖騰栩栩如生,與裴知元腰間的那枚完美契合。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這枚令牌的邊緣有一道細微的裂痕,彷彿曾經被人強行掰斷。
“這是我在母后的遺物中找到的,”李虞的聲音很輕,卻讓周子琅心頭一震,”母后生前,從未提起過這枚令牌的來歷。”
周子琅上前一步,藉著月光仔細端詳那枚令牌。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在令牌背面的一行小字上——那是用北狄古文字刻寫的:”月下白梅開,狼魂歸故里”。
“這是……”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李虞點點頭,”母后生前最愛白梅,每逢月圓之夜,都會獨自在梅林中徘徊。現在想來,或許她是在等什麼人。”
一陣微風拂過,梅枝輕顫。
李虞的髮間,那支重新修好的鎏金步搖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子琅忽然想起,這支步搖的樣式,與北狄王室的傳世之寶極為相似。
“殿下,”
他深吸一口氣,”或許我們該去查一查,二十年前,北狄王庭發生了什麼。”
李虞的目光投向遠方。
夜色中,宮牆的輪廓若隱若現,彷彿一道無形的屏障,將真相隔絕在外。
她知道,要揭開這一切的謎底,就必須走出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
“明日,”她輕聲說,”我們去天牢。”
周子琅點頭,卻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來,跪倒在地:”殿下,不好了!天牢走水了!”
李虞的心猛地一沉。
她與周子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擔憂——這場火,來得太巧了。
當他們趕到天牢時,沖天的火光已經染紅了半邊夜空。
禁軍們正在奮力救火,但火勢太大,根本無法靠近。
“裴知元呢?”李虞抓住一個禁軍統領問道。
統領臉色蒼白,”回殿下,火是從裴大人的牢房開始燒起來的。等我們發現時,已經……”
李虞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望向熊熊烈火,突然注意到,在火光的映照下,天牢的牆壁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她眯起眼睛,仔細辨認——那是一行用特殊顏料寫就的字跡,只有在高溫下才會顯現:
“白梅開處,真相現。”
周子琅也看到了這行字,他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殿下,這顏料……是北狄王室專用的火磷粉。”
李虞緊緊攥著手帕,心中思緒萬千。“周大人,看來這背後之人是想引導我們去某個地方。”
周子琅頷首,“殿下,此事宜慎之又慎,但如今線索在此,不得不從。”
兩人順著線索來到一處廢棄的宮殿,這裡滿是盛開的白梅。
宮殿內瀰漫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突然,暗處竄出一群黑衣人,個個身手不凡。
周子琅拔劍護住李虞,一番激戰之後,他們竟在角落發現了一個令牌。
這個令牌與之前所見的有所不同,上面刻著奇怪的紋路。
李虞湊近一看,紋路像是一幅地圖。周子琅眉頭緊皺,他猜測這也許是通往真相核心之處的路線圖。
兩人按照地圖指示小心翼翼前行,最終來到一座密室前。
密室大門緊閉,周圍佈滿灰塵,似乎許久未曾開啟。
正當他們尋找開門方法時,李虞無意間碰到一塊凸起的石塊,石門緩緩打開。
門後的密室裡光線昏暗,隱隱散發著腐臭的味道。
李虞和周子琅警惕地走進密室,只見室內擺放著各種古老的器物,還有一些畫卷雜亂地堆放在角落裡。
周子琅在牆上發現了一盞油燈,點亮後,密室頓時明亮了些。
這時,他們看到密室盡頭有一尊巨大的雕像,雕像刻畫的是一位身著北狄服飾的女子,容貌竟然與李虞有幾分相似。
李虞心中震驚不已。就在此時,密室中響起一陣響聲。
她猛然想起什麼不對,腦海中閃現一個念頭,裴知元肯定在地牢留下什麼。
“去地牢。”
李虞握緊了手中的令牌。
她知道,這場大火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裴知元的”死”,或許正是揭開更大陰謀的鑰匙。
剛到地牢門口就發現氣氛不對,門口有禁軍把守。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皇妹深夜來此,可是在擔心什麼?”
李虞轉身,看到太子正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他的手中,把玩著一支白梅,花瓣上還沾著夜露。
“皇兄,”李虞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我只是聽說天牢走水,特來看看。”
太子緩步走近,將手中的白梅遞給她。”這梅林中的白梅,今夜開得格外好。皇妹可知道為什麼?”
李虞接過白梅,突然發現花瓣上似乎有什麼紋路。
藉著火光,她看清了——那是用極細的針尖刻出的北狄文字:”月圓之夜,梅林相見”。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這分明是裴知元的筆跡!
太子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繼續說道:”這宮裡的白梅,據說是一位北狄花匠所種。可惜啊,那位花匠後來……”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罷了,都是陳年舊事了。皇妹若是喜歡,改日我讓人移幾株到你的寢宮去。”
李虞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微笑道:”多謝皇兄美意。只是這白梅生在梅林中才最美,移走了反倒失了韻味。”
太子笑了笑,目光卻落在她手中的令牌上。”這令牌倒是別緻,不知皇妹從何處得來?”
李虞心中一凜,正不知如何作答,周子琅突然上前一步:”回太子殿下,這是臣在漠北所得,今日特來獻給公主殿下。”
太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周子琅一眼,”周大人對皇妹倒是忠心。”
就在這時,天牢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眾人轉頭望去,只見一道黑影從火光中沖天而起,轉眼間消失在夜色中。
李虞的心猛地一跳——那道身影,分明就是裴知元!
太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他冷冷地看了李虞一眼,轉身離去。
周子琅低聲說道:”殿下,我們該回去了。”
李虞點點頭,卻在這時,她手中的白梅突然綻放,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
在飄落的花瓣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正站在梅林深處,向她招手。
她知道,月圓之夜,梅林之約,將揭開一個塵封二十年的驚天秘密。
而這個秘密,或許會改變整個王朝的命運。
幾日後,消息傳出,裴知元在天牢中自盡身亡。
消息一齣,朝野震動。
許多大臣紛紛上奏,要求徹查此事,甚至有人將矛頭指向李虞,認為她是幕後黑手。
李虞心中明白,這是裴知元的最後一擊。
他用自己的死,將所有的矛頭指向她,意圖讓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面對朝中的質疑,李虞沒有退縮。她站在金鑾殿中央,目光掃過滿朝文武,聲音堅定而清晰:“裴知元之死,兒臣深感痛心。但此事蹊蹺,兒臣請求父皇徹查,還兒臣一個清白。”
皇帝沉默片刻,緩緩點頭:“准奏。”
李虞知道,這場權力的博弈遠未結束。
夜深人靜時,李虞獨自站在庭院中,望著天邊那輪冷月。
周子琅悄然走到她身後,輕聲問道:“殿下,可是在煩心?”
李虞沒有回頭,只是低聲說道:“周大人,你覺得裴知元……真的死了嗎?”
周子琅沉默片刻,緩緩道:“殿下,裴知元此人深不可測,他的死未必是真相。我們還需小心行事。”
李虞點了點頭,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她知道,這場權力的博弈中,自己必須步步為營,才能最終揭開真相,還天下一個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