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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一夜,黎明時才睡著。
朦朧中門開聲後,冰冷的身體上蓋上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
帶著薄繭子的手輕捂我舊傷的腳腕。
暖意讓我一個激靈醒過來,眼前是眉眼凜冽的趙學兵。
“你怎麼來了?!”
若是前世他來接我,我一定會委屈的撲在他懷裡哭鬧一場,可現在我卻條件反射般扯回腳腕。
趙學兵不妨我撤腿,手勁兒未松猛拉之下痛的我皺眉。
“一高興就翹尾巴!”
“這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掉”
趙學兵曾說我像是田裡的小野狗,高興生氣一看尾巴就知道。
“明知自己有老毛病!偏要自討苦吃!”
一如既往的責備中,趙學兵習慣皺眉,
“希望你這次是真的長了教訓!”
“一會兒跟我回去好好給秀娟道歉!誠誠懇懇的念檢討!”
見我不動,他又嘆口氣蹲在床邊,
“腳腕又疼了吧。”
“上來,我揹你出去。”
他當然知道我的舊傷。
四年前趙學兵奉命領隊在鎮上修路,我和一眾姐妹經大隊安排負責送水做飯。
年輕的男男女女說不完的熱鬧。
同樣長相出挑作風優良的我和趙學兵,常被眾人善意玩笑。
擦汗的手帕,搪瓷缸裡的紅糖水,是我們羞澀的對話。
直到一次趙學兵指揮車輛倒車,車輛失控眼看就要把他圈進車輪。
我奮力撲過去,車輪碾壓腳腕,落了終生殘疾。
趙學兵娶我的時候,說會做我一輩子的腿。
婚後也的確對我疼愛有加,直到楊秀娟回來打破了一切。
看著曾為我遮風擋雨的寬闊肩膀。
下一秒,我鉚足了勁兒一腳踹到他背上。
趙學兵滾出門狼狽倒地時,小警衛嘴張的能生吞雞蛋。
“趙、趙團!”
丟了面子的趙學兵一把甩開警衛要攙他的手。
“張嘉!你又瘋什麼!”
“就知道不能給你一點臉!”
“虧我還念著你腿傷…”
我冷笑一聲直接打斷,
“念著我腿傷?所以為了別的女人把我關到禁閉室?”
“趙學兵你自己說著不噁心嗎?”
“而且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兵!你有什麼資格關我!”
“這件事我一定會找你領導要個說法!”
以前我總以為把楊秀娟趕走就能找回我的幸福。
但死過一次我明白了,楊秀娟的出現是趙學兵的默許。
撐著脹痛的腳腕我扶牆往外走,被趙學兵一把拉住胳膊扯回來。
“差不多得了!張嘉你為什麼就不能懂事點呢!”
“屁大的事兒就要鬧的人盡皆知!不嫌丟人嗎?!”
“你看人秀娟!那次你把人家藥碗打翻,還搶人家圍巾!別管你多蠻不講理,人家天大的委屈嚥進肚裡,也不讓我為難。”
去年冬,軍營傳染感冒一藥難求。
我發著高燒走了幾十里路去隔壁鎮買藥,腳上磨出十來個血泡。
盯了一夜的中藥湯剛遞給趙學兵,轉手就被他送了楊秀娟,還不忘囑咐我,
“上次朋友給你寄來的蜜餞呢?給我一起拿上。”
“秀娟怕苦。”
趙學兵一句天冷灌風,我點燈熬油織的拆了自己毛衣改圍脖,楊秀娟轉天就帶在脖子上耀武揚威,
“學兵哥非說天冷給我親自帶上。”
“還說,我暖了他就暖和了~”
她說這話時趙學兵就在一邊,可他只是笑笑,
“誰叫你是我妹子呢。”
他們的冷靜映襯的我更像個妒婦。
我打翻藥碗剪碎圍巾,撕心裂肺的咒罵楊秀娟,趙學兵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秀娟身子弱!把藥和圍巾給她理所應當!”
“你這個嫂子怎麼就不能心疼心疼她!”
回憶與現實交疊,趙學兵依舊在喋喋不休。
“張嘉!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多理解我一些!”
“不要總是找秀娟的麻煩,就這麼難做到嗎?”
裝睡的人叫不醒,而我現在不想叫了。
將手中的信紙扔到他身上。
“趙學兵!我要和你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