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呂氏的貼身宮女,也匆匆來到了呂氏的身邊。
“娘娘,太子殿下,帶著常娘娘的屍身,去雞鳴山了。
呂氏的眉頭一皺:“雞鳴山?”
呂氏自然是知道任以虛的存在,也知道任以虛在朱標父子心中的地位。
“那任先生怎麼說?”
“任先生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
呂氏的眉頭,頓時便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面色之中,不由得出現了些許的惶恐。
“胡說八道!已死之人,焉能起死回生?”
那宮女看著呂氏小聲說道:“娘娘,那任先生說需要七日時間,咱們的時間很多…..”
整呂氏的眉頭一緊,看著那宮女問道:“你什麼意思?”
“奴婢不敢……”
雖未明說,但是那宮女的語氣之中,已然透露出了些許殺意。
呂氏的面色一沉,冷冷的說道:“不成,聽太子殿下說,那個任先生是有幾分本事的。”
“若是允炆將來能得任先生輔佐,也是一大臂助。”
“更何況,老爺子那邊,可是把任先生當成了心頭肉…..”
任以虛若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麼意外,朱元璋定然會命錦衣衛,將整個後宮翻個底朝天。
無論如何,這對呂氏來說,都不算什麼好事。
說罷,呂氏彷彿是打定了主意一般,繼而說道:“東宮之事,無論大小,先行擱置,我去雞鳴山陪殿下,送我的好姐姐最後一程。”
東宮現在最緊要的事情,無外乎就是常氏大殯。
朱標現在既然還要再等七天,那自己再從東宮操辦常氏的喪事,反而會引人猜忌。
因而呂氏更願意選擇去雞鳴山,畢竟自己在場,總比不在場,得到消息要快得多,做起事情來,也方便的多。
朱標對於呂氏的到來,並沒有太多的注意,而是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常氏屍首的身上,連正眼都沒瞧呂氏一眼。
看著朱標的這副神情,呂氏的心裡是又急又氣。
但是呂氏對此又無可奈何,在朱元璋還沒有正式賜下金印、金冊之前,呂氏就永遠是側妃。
呂氏只得強行壓下心中的妒火,柔聲細語的看著朱標小聲道:“殿下,夜已經深了,妾身替殿下陪會姐姐吧。”
此時的朱標雙眼猩紅,已然不知有多久沒有合過眼了。
看著不為所動的朱標,呂氏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殿下,姐姐已經去了,您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英兒想一想啊。”
人都不是鐵打的,縱是萬般深情,朱標的身體也熬不住。
聽到呂氏這麼說,朱標這才恍惚的回過神來:“對,還有英兒……”
說罷,朱標如夢初醒一般,望著躺在靈棚之中的常氏,嘆了口氣道:“愛妃,你替本宮守一會,若有異動,立刻叫醒本宮。”
呂氏現在的心裡,已經快要冒火了。
自己勸了這麼長時間,竟然還不如一個五歲的小娃娃,在朱標的心裡分量足!
若不是常氏難產身死,自己跟朱允炆在這東宮之中,怕是一輩子,也別想抬起頭了!
不過好在常氏已然死了,呂氏還有大把的時間,把朱標的注意力,從朱雄英那裡,吸引到自己兒子這裡來。
在朱標走去一旁的竹棚中,休息的時候,偌大的靈棚,已然只剩下了呂氏,跟呂氏的貼身宮女兩人。
看著躺在靈棚中的常氏,呂氏的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冷笑。
“到底是窮出身,縱然是潑天的富貴,你也受不住!”
朱標剛一走,呂氏便突然起身。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一片死寂的雞鳴山之上,突然傳來了一句微弱的女聲。
“水……水…”
方才還面色略帶猙獰的呂氏,臉色陡然一變,不敢置信的看著身後的貼身宮女,厲聲斥責道:“賤婢,大半夜的你喝什麼水?”
身後的宮女機械的抬起頭來,面色驚恐的看著呂氏道:“娘娘,奴婢,奴婢沒說要喝水啊……”
“胡說八道,此地還有旁人不成?”
話音剛落,呂氏跟那名宮女,便同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恰逢此時,在身後的棺槨之中,又是一句悠悠的女聲傳來。
“水……”
霎時間,呂氏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娘娘,詐,詐,詐屍了。”
“放肆!死了就是死了,怎麼可能詐屍?”
而在此時,原本寂靜的棺槨之中,也逐漸的傳來了些許,指甲撓木頭的聲音。
頃刻之間,呂氏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一個詞——屍厥!
這並不是什麼詐屍之類的話,而是《史記·扁鵲倉公列傳》所記載的史實。
扁鵲雲遊四方之時,遇虢國太子新喪,停靈數日之後,而後方被扁鵲救活。
難道常氏沒有死,只不過是屍厥?
想到這裡,呂氏的額頭上,頓時便冒出了一層冷汗。
自昨日常氏被“宣告死亡”以來,偌大的紫禁城,那個人見到自己不是客客氣氣的。
呂氏知道,這些人之所以對自己如此客氣,就是因為常氏身故。
倘若常氏現在起死回生,那自己就又要變成那個,無人問津的東宮側妃,每日靠仰人鼻息活命了。
想到這裡,呂氏臉上的目光,也不由得隨之兇狠了起來。
“愣著幹什麼?這不是詐屍,是屍厥!快,去將這賤人掐死!”
呂氏的貼身宮女聞言,也愣住了。
她平日裡雖然幫著呂氏,做了不少的事情,這些事情也有不少,是見不得人,甚至是一旦被朱元璋知道,就會將她滿門抄斬的。
但她終究是一個女人,敢忤逆《大明律》,不代表她就敢殺人啊!
更何況要殺的還是,東宮女主!
想到這裡,那宮女的兩腿不由得一軟,徑直癱倒在了地上。
“娘娘,奴婢….”
“廢物!”
呂氏一把將宮女推開,大步流星的便朝著靈棚之中。
呂氏深知,常氏活,自己就不能活….
但終究是第一次殺人,呂氏的心中,好似有戰鼓在敲一般。
棺槨之中,常氏的眉頭,已然微微蹙皺了起來,但是臉上仍舊沒有半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