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輯室外的迴廊被警報燈染成暗紅色，唐盈盈的翡翠項圈仍在嗡嗡作響，像一隻被驚動的蟬。
她用指尖抵著鎖骨處的全息貼片，在納米粒子凝成的監控畫面裡，孫導調整耳麥頻率的速度快得近乎神經質，而周姐防竊聽指環折射的冷光正一寸寸掃過文件上的臺標水印。
“贗品最怕的不是火眼金睛，”江素語忽然扣住唐盈盈翻動文件的手腕，沉香木的餘溫在兩人交疊的皮膚間流轉，“而是當鋪掌櫃故意摔碎瓷器的聲響。”她的指甲劃過水印邊緣，那裡有臺長私人標誌特有的鋸齒紋，“既然他們想聽碎瓷聲……”
話還沒說完，剪輯室內傳來臺長助理的尖叫。
全息投影儀在空中炸開兩團糾纏的光霧——左邊是她們精心設計的汴京鬼市全息佈景，茶肆酒旗在數據流中獵獵作響；右邊卻是孫導要求的“星際穿越”主題，機械齒輪正吞噬著青石板路上的糖畫攤。
唐盈盈嗤笑一聲，翡翠耳墜撞在警報燈上迸出綠芒：“讓我們把《清明上河圖》改成賽博朋克？孫導昨晚喝的是清洗剪輯軟件的水吧？”她轉身就要踹開剪輯室的門，卻被江素語用沉香木珠勾住腰帶。
“你見過鬼市贗品商怎麼對付當鋪驗貨嗎？”江素語將裂開的木珠按進全息屏接口，芯片數據如墨汁般在光幕上暈染開來。
“他們會先燒個一模一樣的假貨。”她指尖輕點，星際主題的機械齒輪突然裹上汴京煙雨，納米粒子在銅鏽色的全息投影裡凝成三百年前的當票水印。
唐盈盈挑了挑眉，項圈的蜂鳴聲漸漸弱成輕笑：“你要給他們燒個聽話的樣片？”她突然扯開江素語的珍珠袖釦，將半枚裂開的木珠嵌進對方腕錶凹槽，“那得加點真東西——鬼市的蟋蟀罐可都是有夾層的。”
三天後的深夜，剪輯室裡飄滿拿鐵拉花的焦香。
唐盈盈蜷在懸浮椅上，赤著腳踩著全息鍵盤，旗袍開衩處露出貼著納米導熱片的膝蓋——她們已經給星際機甲套了十二層汴梁繡娘襦裙的建模。
“孫導要的‘未來感’，”她突然把拿鐵杯扣在投影儀上，拿鐵沫在光幕上炸成銀河，“不就是往星空裡摻芝麻糖霜？”咖啡漬順著全息汴河的波光流淌，竟幻化成跳動著心理測試數據的河燈。
江素語正用簪子調整AI渲染參數，聽到這話突然將簪尖刺入懸浮椅的充電口。
電流竄過時，她們共同設計的“機械虹橋”轟然展開，橋洞下的全息商販突然開始叫賣：“客官可要測測姻緣？十道心理題換一盞量子河燈——”
“你往NPC數據庫裡塞了多少MBTI測試題？”唐盈盈笑倒在數據流凝成的綢緞堆裡，翡翠項圈勾住江素語的珍珠項鍊。
兩人跌進突然啟動的傳送帶，納米粒子在她們身下鋪開鎏金賬本，每一行收支數據都跳動著《清明上河圖》的物價代碼。
當清晨第一縷光穿透智能玻璃時，樣片的最後一個鏡頭正在自我繁殖——星際戰艦的舷窗倒映著汴京虹橋，江素語設計的人格測試題化作漫天孔明燈，而唐盈盈偷偷植入的蟋蟀罐建模正在艦艙深處振動翅膀。
“該給掌櫃的聽響了。”江素語將修復完好的沉香木珠戴回唐盈盈腕間，珠串縫隙滲出幽藍的數據流，像藏著三百場未破曉的鬼市交易。
走廊傳來周姐的高跟鞋聲時，全息投影儀突然自動休眠。
最後消失的畫面裡，星際戰艦的尾焰在汴河水面燒出一行隱約的隸書水印，那形狀恰與臺長私人標誌的鋸齒紋嚴絲合縫。
孫導的保溫杯在懸浮桌面上震出細密的漣漪，全息投影儀將樣片的光影投射在剪輯室的智能玻璃上。
周姐的防竊聽指環撞到咖啡機時迸出火星，她渾然不覺地盯著汴京虹橋在星際戰艦舷窗上投下的水波紋——那抹青黛色的數據流正順著機械齒輪的咬合處蜿蜒，將《清明上河圖》中的藥鋪旗幡幻化成量子藥劑的霓虹招牌。
“這是……我們提的修改意見？”孫導的絡腮鬍沾著拿鐵泡沫，手指在全息屏上劃出紊亂的折線。
經過人工智能修復的宋代叫賣聲突然混入賽博朋克風格的電子音效，賣糖畫的非玩家角色（NPC）舉著鐳射糖勺喊道：“客官要刻生辰八字還是MBTI人格代碼？”
江素語用沉香木珠撥開漂浮的渲染參數，腕錶投射出的心理學模型正蠶食著星際佈景的金屬色塊。
“孫導要的未來感，本質是對未知的焦慮投射。”她指尖輕點，汴河上突然升起十六型人格測試的河燈矩陣，“所以我們給機甲裹上了襦裙——就像給人工智能穿上漢服，既滿足了獵奇心，又緩解了文化斷層帶來的恐慌。”
唐盈盈的翡翠耳墜掃過孫導僵硬的肩膀，在懸浮椅上烙下一串瑩綠光斑：“您昨晚說‘星際元素不夠震撼’？”
她突然扯開旗袍高領，露出鎖骨處閃爍的納米粒子投影——汴京鬼市的當票水印正裹著機械心臟跳動：“現在每幀畫面都藏著三個爆點：賽博蟋蟀罐會觸發增強現實（AR）捉蟲遊戲，虹橋茶肆的人工智能掌櫃能分析觀眾的微表情並推薦茶點……”
“收視率預估上漲37%！”周姐的智能鏡片突然彈出血紅色數據流，她防了三個月的竊聽程序此刻正忠實地將臺長私人水印與收視曲線重疊。
經紀人塗著啞光甲油的手指懸在終止合同按鈕上，最終按在了唐盈盈的設計稿加密鍵上。
孫導的保溫杯終於停止震顫。
他抓起全息筆在機械虹橋的建模上戳出個洞，卻發現破損處自動生成《東京夢華錄》的物價代碼。
“我要刪掉汴河上的心理測試河燈。”他說著最硬氣的話，手指卻誠實地將人格分析模塊拖進核心劇情線。
“可以啊。”唐盈盈突然甩出纏在腰間的數據線，翡翠項圈接駁處迸出藍火，“不過刪掉這個……”她調出觀眾情緒模擬圖，汴京城在刪除操作的瞬間坍縮成單調的金屬網格，“您的‘星際穿越’會變成五金市場的監控錄像。”
江素語適時遞上融合方案，簪尖劃過的地方，機甲外殼的納米粒子開始模擬汴繡的絲縷紋理。
“保留70%的原創意，用30%的新元素做誘餌。”她將臺長私人水印的鋸齒紋拓印在戰艦尾焰上，“就像心理學中的雞尾酒會效應——人們總能在喧囂中捕捉到自己的名字。”
周姐的珍珠耳釘突然開始掃描合同漏洞，她在第十七個隱藏條款處發現了唐盈盈埋下的彩蛋：每期節目都會根據即時彈幕調整非玩家角色（NPC）的臺詞。
“這是……動態心理映射系統？”經紀人冷豔的眉峰第一次為對手舒展，“如果觀眾發‘心疼素語姐姐’，賣炊餅的人工智能就會多送她一份？”
“還會根據江小姐的微表情調整劇情走向哦。”唐盈盈赤足踩滅懸浮椅的警報燈，腳踝處的蟋蟀罐建模正在偷錄孫導瞳孔放大的頻率，“要是觀眾發現素語偷偷給我係盤扣……”
她故意扯松旗袍領口，江素語腕間的沉香木珠立即飛出一串，將散開的衣襟縫合成心電圖的波紋。
當智能玻璃轉為暮色模式時，孫導正把《清明上河圖》的復刻本墊在全息鍵盤下吃泡麵。
周姐防竊聽指環的冷光掃過唐盈盈剛修改的機甲襦裙，突然說了句“下襬褶皺的渲染參數可以再調0.3”。
江素語將簪子插回髮髻時，一縷數據流悄悄鑽進經紀人加密的日程表——那裡新增了一條“申請雙女主聯合宣發預算”。
“要不要去看真正的汴河夜景？”唐盈盈突然扯斷江素語兩枚珍珠紐扣，在對方蹙眉前將納米投影儀塞進她掌心。
全息屏上跳動著正在自我繁殖的賽博虹橋，而她們藏在機甲建模裡的暗線劇情，正順著臺長私人水印的鋸齒紋爬向收視率預測圖的最高點。
江素語任由對方拉著穿過警報燈未熄的走廊，沉香木珠在身後灑落星火般的加密代碼。
當消防通道的門禁系統被唐盈盈用翡翠耳墜破解時，她忽然將心理學模型覆在對方掌心：“你提議保留原創意，不只是為了堅持藝術吧？”
“那些被替換掉的鬼市佈景……”唐盈盈的毒舌被夜風吹軟了幾分，“藏著三百個群眾演員的名字。”她指向全息城市裡閃爍的霓虹，每個群演的面部建模都嵌著二維碼，“掃進去能看到他們為練習市井吆喝磨破的鞋底。”
江素語的珍珠項鍊在黑暗中泛起月白色柔光，她突然用MBTI測試結果覆蓋了整條汴河：“ENTP型人格果然擅長在規則裡開暗門。”當河燈矩陣吞沒最後一絲機械齒輪的冷光時，她們共同加密的備用方案正順著臺長的私人水印，悄無聲息地寄生在播出系統的核心代碼裡。
節目開播前七十二小時，唐盈盈在剪輯室角落發現了江素語藏的松煙墨。
當她用墨條在智能玻璃上畫出第一百隻賽博蟋蟀時，江素語正將人格分析模型編入主題曲的五音律呂。
突然響起的警報聲切碎滿室星河，納米粒子在空中拼出的危機預警裡，隱約浮動著某個被收視率驚醒的舊敵輪廓。
“記得鬼市贗品商的規矩嗎？”江素語把松煙墨描在唐盈盈眼尾，墨跡未乾處跳出她們埋在各平臺的輿情監測程序，“真品現世時……”她腕間的沉香木珠突然裂開，溢出與李強手機定位重疊的加密信號。
唐盈盈的翡翠項圈嗡鳴著絞碎警報，項圈夾層裡的反監聽模塊正吞噬著來自節目贊助商大樓的數據流。
當最後一抹墨香滲進星際戰艦的汴繡紋路時，她們共同餵養的人工智能水軍已披著三百個群演的數字外殼，潛伏在即將沸騰的輿論洪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