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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夏帝龍雲天是一個明君,也是名慈愛的長輩,或許在他看來,蕭俊辰這般儒雅的人,馬革裹屍不該是他的歸屬,就算死,也該有個儒雅的冠名!

黃公公繼續道:“蕭二公子,陛下和太子讓我轉告大人,蕭家忠烈,是天亡我大夏,蕭愛卿已然盡力而為,切莫要自責。陛下,太子,蕭尚書,還有數位大人,他們且先去了!”

饒是已有了心理準備,聽到這消息時,蕭俊辰依然是痛難自拔,微微抬頭,眼中淚光閃爍,心中卻是無盡的悲涼。

話畢,黃公公卻是不再顧及跪身在地的蕭俊辰,胡亂拾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兵刃,向前方那片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長槍陣營衝殺而去,身影很快淹沒在刀光劍影中。

這一刻,宣告著四百年的大夏王朝,覆滅了。

昔日繁華的江都,如今已不復往日的車水馬龍,滿目瘡痍,殘垣斷壁間瀰漫著無盡的蒼涼。蕭俊辰立於廢墟之上,目光所及,皆是破敗與毀滅。他的心中,彷彿被無盡的荒涼吞噬,曾經的輝煌與榮耀,如今只剩下這片廢墟。

大夏最後的金翎衛將士、府兵家丁,以及那些誓與大夏共存亡的普通百姓們,仍在與南理國、大虞國的聯軍展開殊死搏鬥。火光映紅了天際,哀嚎聲此起彼伏,街道上血流成河,彷彿人間地獄。

蕭俊辰用手中的“若離劍”支撐著疲憊的身軀,緩緩站起。他的家已化為灰燼,他的國也已覆滅,他還有什麼可失去的?落寞與絕望交織在他的心頭,彷彿一潭死水,再無波瀾。死亡似乎已成為他今日的宿命,大夏已亡,蕭家的兒郎又怎能苟且偷生?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原來這般天驕,也會有凡人的脆弱。

然而,就在這無盡的黑暗中,他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波動,彷彿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若離劍”,目光如炬,掃視著四周的敵人。他的親衛隊早已所剩無幾,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倒下,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蕭俊辰的眼中沒有恐懼,只有決絕。

他知道,自己必須殺出一條血路,一條回家的路。

“殺!”他低吼一聲,聲音沙啞卻充滿力量,彷彿從胸腔深處迸發而出。他猛然衝向敵陣,長劍揮舞,刀光如電,每一次揮舞都帶著雷霆之勢。敵人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溫熱而腥甜,但他已無暇顧及。他的眼中只有前方,只有那條通往她的路。

刀光劍影中,蕭俊辰的身影如同鬼魅,時而騰挪閃避,時而迅猛出擊。他的劍法凌厲而精準,每一擊都直取敵人要害。然而,敵人實在太多,他的體力也在迅速消耗。背上又捱了一刀,劇痛讓他幾乎跪倒在地,但他咬緊牙關,硬生生地站了起來。

“不能倒下……絕不能倒下……”他在心中默唸,手中的劍卻愈發沉重。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充斥著刀劍碰撞的鏗鏘聲和敵人的嘶吼聲。但他依然向前衝,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支撐著他。

終於,身後的喊殺聲漸漸遠去,他的腳步踉蹌,幾乎無法站穩。鮮血從他的傷口不斷湧出,染紅了他的鎧甲和衣襟。戰場無情,他不知捱了多少錘擊,背上又添了幾道刀傷。在一片混亂中,他竟奇蹟般地衝出了戰鬥的旋渦。

“若離劍”已經斷了,落寞地躺在街角,退出了歷史的舞臺,蕭俊辰雙手空空地垂在身側,指尖微微顫抖。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彷彿踩在刀尖上,劇痛讓他幾乎窒息,但他依然沒有停下。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回家,回到她的身邊。

街道兩旁的房屋早已被戰火摧毀,只剩下殘破的牆壁和焦黑的樑柱。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煙塵和血腥味,但他彷彿聞不到,也感覺不到。他的眼中只有前方,只有那條通往她的路。

踉蹌著走到那熟悉的院落前,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卻掩不住他眼中的溫柔。兩尊石獅子依舊傲然挺立,彷彿在嘲笑著這世間的無常。蕭俊辰緩緩抬起頭,終於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了他一生的摯愛,沐婉歌!

沐婉歌依舊那麼安靜,她就站在大門正中央,此刻她沒有穿往日喜好的素雅裙衫,而是穿了,三年前大婚的那件紅色嫁衣。手執一杆銀色長槍,在夕陽下,光彩奪目!沐婉歌雖不是品級高手,但蕭俊辰知道,她是會一些武藝的。她是,在等他嗎?

若能與愛的人相偎相依地死在一起,如此想來,死亡或許也沒那麼痛苦了。蕭俊辰拖著疲憊至極,傷痕累累的身軀奔赴向那束光,那束光也十分堅定地向他靠攏。他只想將眼前佳人,緊緊地擁入懷中。

此刻,蕭俊辰是悔恨的,悔恨自己沒能好好珍惜時光,好好愛她。是的,婚姻這三年,蕭俊辰或許沒那麼愛沐婉歌了。沐婉歌依舊是那麼安靜憐人,文采斐斐,或許是這些年來家與國都經受著各種摧殘,讓蕭俊辰疲於應對,又或許是他變了,蕭俊辰也不明白為何,也不知從何時起,他對她的愛變得如此敷衍。

他還是如從前般,望向沐婉歌時明明充滿愛意,明明無論何事都能毫無保留地向她傾訴,無條件地信任她。卻記不得她在各類聚會上都寫了些什麼詩,對她的一言一行不再如從前一般矚目,從前是那般光彩奪目的妙人,如今看來卻是乏然無味,三年間,兩人就連同房都屈指可數。他有時候,甚至會罪惡地萌發出那麼一絲絲,眼前人似乎有些無趣的念想。

他與那些令他鄙夷的男人一般,骨子裡都是爛賤的麼?到手之後,便有恃無恐。他望著眼前人的這一刻,他真想貪婪地親吻她,撫摸她。彷彿這樣便能彌補過去的虧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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