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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令桐眉頭一挑,她嗤笑一聲,“誤解?從前的事歷歷在目,貴妃和我說是誤解不覺得可笑嗎?”

莊貴妃轉動著手中的念珠,她一時語塞,良久,她緩緩開口,“當年公主還小,許多事情你瞭解的並不真切,我無意害陛下與文懋皇后離心,實在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公主若想聽,我當知無不言。”

令桐深吸一口氣,幼時的記憶不斷湧現,在她三歲之前,她的父母不說恩愛非常但也是相敬如賓,直到有一天她的父親當年的蕭侯蕭厲從令桐的堂叔家中帶回了一名傷痕累累的女子,揚言要納她為妾,這個女子是她父親的青梅竹馬,如今的莊貴妃任容娥,其實在勳貴人家納一個妾室並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只是,任容娥是罪臣之後,早年被貶為奴,後被令桐的堂叔買走,囚為禁臠。

令桐的祖母周太夫人大怒,她指責蕭厲不該與人爭奪一個罪奴,壞了兄弟之好,但奈何蕭厲執意如此,周太夫人也不能阻攔,任容娥就這樣進了府只是沒有名分,對外宣稱只是一個侍女,她入府沒多久就懷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淺,並未外傳,可週太夫人不知從哪得了消息,疑心這個孩子並非蕭厲血脈,便命人衝進任容娥的院中,強行打下了這個孩子,任容娥也險些喪命,蕭厲將這一切都歸咎於令桐的母親王暄,認為是王暄向周太夫人告密,故意除掉這個任容娥和這個孩子。

那時的令桐才剛三歲,她跟在母親王暄身後看著暴怒的父親。他懷中抱著柔弱的任容娥,王暄的一番解釋在蕭厲聽來的都是砌詞狡辯罷了,王暄看向任容娥,一字一句道,“容娥,真的不是我,對於你的身孕我從不知情,更沒有散播謠言向母親告發你。”

任容娥依偎在蕭厲懷中,她死死的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滑落,她沙啞著嗓子聲音昏沉道,“我不知道,夫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孩子沒了,我……”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一味的抱著蕭厲哭泣。

王暄瞭然的笑笑,她知道再說已經無意,便自請帶著令桐移居別院。

任容娥靠著蕭厲的愧疚和憐惜,從周太夫人那裡爭取到了名分,而王暄和令桐在郊外的別院安居樂業,雖然不比侯府富裕但也過得舒心自在。可惜,不過一年多,王暄便被重新接回侯府,理由是蕭王兩家需要一個帶有王氏血脈的繼承人,沒有人在意王暄的意願,王暄懷上令決後身子一直不好,生產時更是因為穩婆臨時出了意外,耽誤了時間,導致王暄在生下令決兩天便撒手人寰。

令桐眼中充滿恨意,她扭過頭看向莊貴妃,“當年你有孕的消息是誰傳出去的,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捨棄掉一個不知生父是誰的孩子換來蕭侯妾室的名分,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只是,母親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害她?”

莊貴妃有些焦急的搖搖頭,“不是的,消息的確是我自己放出去的,那個孩子也的確是你父親的,可是,我當時沒有名分又衣冠不整的從你堂叔府中出來,又有誰會相信我,德憲太后不喜歡我,她知道了一定會動手的,但我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是誰把這個傳播消息的罪名安在文懋皇后頭上,我真的不知,我當年那樣說,也只是順勢而為。”

“你沒想到,那為何在母親質問你時,你不置一詞,還默認了是母親所為,好一個順勢而為,莊貴妃,你為了自保沒有錯,可你不該這樣牽連無辜之人,尤其是牽連整個蕭侯府除了父親以外唯一對你好的人。”

莊貴妃一向維持的端莊大方的形象在此刻徹底崩塌,她神色激動的站起身,歇斯底里道,“對我好,誰對我是真的好,陛下對我好嗎?他曾許諾過的誓言還不是成了空?文懋皇后出身世家,她的好是浮於表面,是高高在上的施捨,她永遠不會體會到我的痛苦!”

令桐沉默的看著眼前陌生的莊貴妃,她被逼到瘋魔,卻還是把其他無辜之人拉下水,讓大家一起體會她的痛苦。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莊貴妃伸手擦了一把眼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讓公主見笑了,公主馬上就要出嫁了,這些話本宮不能與陛下說,就只能與公主說說了,好在,本宮現在過得很好,令宇如今也很孝順,陛下只有兩子,無論如何,來日我都能安享榮華,樂成公主,你可不要像淵城長公主一樣受不了奇漠的風沙,早早的香消玉殞了。”

莊貴妃說罷笑得前仰後合,頭上的步搖都不住的顫抖,令桐冷眼瞧著她離開了廣明宮。

“春雨。”

春雨收回看向與素日判若兩人的莊貴妃的目光,從殿外走進來,“殿下有何吩咐?”

令桐指了指對面的座椅,“把莊貴妃用過的墊子和茶具都丟出去,丟得越遠越好。”

春雨點點頭,手腳麻利的收拾好一切,不讓這些東西礙著令桐的眼。

三月十六,令桐自廣明宮出發前往乾安宮拜別皇帝與諸嬪妃。

令桐一襲大紅色華麗嫁衣,逶迤拖地,頭戴赤金鳳冠,兩側垂下長長的步搖,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擺動,她甚少穿著如此鮮豔奪目的顏色,更顯得她的膚色白裡透紅,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一旁的碧沁同樣身著一身紅色宮裝,她扶了扶頭上一對的赤金鑲寶石點翠梅花步搖,抱怨道,“好重呀,比起當年入兆宮封芳儀時的還要重。”

令桐笑著替她整理了下兩鬢,“熬過這一陣也就好了,往後到了奇漠,也不必再飾宮裝了。”

春雨敲了敲門,她今日打扮的也很是喜慶,“公主,徐娘子,該去乾安宮了。”

乾安宮中,皇帝身著朝服,莊嚴肅穆的坐在高處。

令桐端跪在殿中,“兒臣此去奇漠,不能侍奉陛下身側,願陛下保重龍體,兒臣令桐拜別。”

皇帝抬抬手,他的眼中帶了一絲不捨,雖然早早的就知道有這一日,可當令桐真的跪在這裡向他拜別時,他的心中還是難免酸澀,“此去奇漠,定要保重自身,更要維繫好兩國和平。”

令桐點點頭,她恬靜一笑,“兒臣知道了。”

一旁的莊貴妃起身來到令桐身邊,她接過宮人手中的項圈,小心的戴在了令桐脖頸上,“本宮祝願公主一切順遂,如意平安。”

“兒臣謝過貴妃。”

站妃嬪們身後的皇子公主們,也一一出來向令桐道別。

令決是令桐親弟,皇帝特意准許令決送令桐到兩國邊境,因此二人並未閒話太多。倒是莊貴妃所出的二皇子湛王蕭令宇,在與令桐道別時神情頗有些不自然,他已經十三歲了,對於莊貴妃和令桐她們之間的恩怨也有所瞭解,他與令桐雖不親近,但想到此後再難相見,令宇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捨,他對著令桐行了一禮,“皇姐萬事多保重。”

令桐頷首,笑容親切,“多謝二弟。”

令桐由春雨扶著端坐在馬車上,令決騎馬在隊伍的最前方,他回過頭見一切就緒,便下令出發,浩浩蕩蕩的隊伍從宮門駛出,她掀開簾子,思緒萬千。看著生活了將近八年的皇宮,眼前的情形愈發模糊,心中的眷戀卻愈發清晰,或許,她此生再沒機會踏入這片土地了,她這樣想著,眼淚悄無聲息的滴落在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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