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桐撥過人群,春雨蹲在賣兔子的攤位上小心的撫摸著兔子的耳朵,見令桐滿臉焦急,春雨心虛的站起身,“公……娘子,我是看這兔子可愛,才,讓娘子擔心是奴婢的不是。”
令桐上下掃視著春雨見她無事才放下心來,她俯身看向籠中雪白的兔子,無奈道,“你若是喜歡,便買一隻回去吧,莫要亂跑了。”
春雨欣喜的點點頭,她掏出銅板交給老闆,從兔籠中選中那隻她早早看中的,愛不釋手的抱在懷中,“娘子,你看它,好可愛,奴婢好喜歡呀。”
賣兔子的商販見春雨喜歡,他也笑著搭話道,“小娘子喜歡的話,不妨再買一隻,您這只是母的,再來只公的,湊成一雙,您就會收穫許多小兔子了。”
令桐嘴角抽了抽,她幼時隨母親在別院時也曾養過一雙兔子,後來他們的院子裡兔子比人還多,令桐晃了晃腦袋不去想那一堆堆的兔崽子,不由分說的拉走了蠢蠢欲動的春雨。
閡尹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在得知大興許婚公主時,他一直以為令桐是個一板一眼規矩死板的皇族公主,但在邊境他窺探到令桐縱馬時,到如今短短幾面之緣,他覺得她也是一個靈動鮮活的女子,奇漠的風沙並不會摧毀她的堅韌。閡尹摸了摸手裡的花籤,方才他鬼使神差的買下了這一支籤,他將花籤放入懷中,翻身縱馬遠去。
奇漠秋獮聲勢浩大,他們於王帳前集合,奇漠與大興不同,女眷們不會只安守後方而是會一起騎馬追隨狩獵,但並非人人都會參與其中,譬如有舊傷在身的東帳閼氏岄崎和身子一向柔弱的北帳閼氏衛馨。
硞倫不顧旁人的眼光,他主動走到衛馨身前,脫下身上的外袍披在衛馨身上,滿目柔情道,“馨兒,你身子弱,不要受了風寒才是,待本汗回來獵得猛獸為你置一身好的皮料。”
衛馨的手撫了撫袍子,她垂下眼簾,語氣不冷不熱的謝道,“多謝可汗關懷。”
伏玉戈站在衛馨身側,她素日的嬌媚神情全都不見,臉上只有對衛馨的厭惡和鄙夷,她看著硞倫的側臉,暗想衛馨這個矯揉造作的女人,若說美貌,她與衛馨風格不同,也算旗鼓相當,可偏偏衛馨整日里板著一張臉,真是不知可汗到底喜歡她哪一點。
她們的神色盡收於令桐眼下,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硞倫與衛馨,大抵就是得不到總是不一樣,硞倫自負,一個對他冷臉冷情的女人遠比獻媚討好的更讓他怦然心動。
硞倫安置好衛馨,他坐在馬上,目光凜凜,一雙眸子閃著嗜血的寒光,他的聲音鏗鏘有力,“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秋獮,誰獵到的獵物最多最好,便能得到本汗隨身的寶刀!”
底下的將士們呼聲陣陣,硞倫高舉馬鞭,伴著他的一聲令下,眾人策馬朝著林中奔去。
硞倫身後的閡尹、延冽緊隨其後,閡尹自從十二歲起年年都是秋獮的魁首,只是此刻他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年年如此,他對硞倫那把寶刀的興致不大,閡尹藉著與延冽說話的間隙總是不經意看向女眷們。
碧沁興奮的騎著逸風,她朝著身後的令桐喊道,“令桐,我先去前面了,你自己小心。”
令桐不緊不慢的跟在隊伍中間,她點點頭,回應道,“知道了,注意安全,莫要往林子深處去了。”
眾人很快就拉開了距離,令桐從身後掏出箭來,她力氣不夠,用的弓自然也不足以獵捕大的猛獸,好在她的準頭一向不錯,令桐眯起眼睛,將箭頭對準一隻獨飛的野鴿。
隨著箭矢的發射,不偏不倚的射中鴿子的咽喉處,那鴿子撲騰兩下就一命嗚呼了,底下人麻利的上前拾起令桐射中的野鴿子。
“公主好厲害啊!”春雨在後面發出讚歎之情。
令桐笑笑,“我這些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若說女中豪傑還得是碧沁。”
“可敦竟然也會射箭,還以為你們中原女子都和淵城長公主、衛閼氏那般弱不禁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呢。”
硞倫與岄崎的長女,大公主朵勒騎著馬走到令桐身前,她已經獵得了許多獵物,算得上是滿載而歸了。
令桐瞧著眼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少女,朵勒今年十三歲,與令桐入兆宮時一般大,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她個子小小的,包裹著一身寶藍色勁裝,頭髮高高束起,上頭不飾任何首飾,唯獨脖子上戴著一串金黃色的琥珀項圈,她的皮膚在烈日的照射下呈現健康的小麥色,朵勒容貌與硞倫有些六分相似,同樣挑起的丹鳳眼顯示著她的桀驁不羈。
令桐調轉馬頭,淡定道,“原本也沒人規定女子該是什麼樣子,無論是文弱還是英勇,只要做好自己就是了,大公主騎射具佳,我既嫁入奇漠也當入鄉隨俗。”
朵勒昂著頭張揚自信,她傲嬌道,“可敦說的是,不過剛才您說的碧沁可是南帳閼氏?”
令桐點點頭,“正是。”
朵勒揚起鞭子,“好,那我可要去會會這位‘女中豪傑’。”
朵勒身手矯健,轉眼就消失在令桐的視線裡。
碧沁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她周圍的獵物都已經被一網打盡,她漫無目的的看著周圍,一隻小鹿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小鹿眼神驚恐,碧沁躍躍欲試的策馬上前,一箭射向小鹿,與此同時,延冽的箭也中在小鹿腿上。
延冽一怔,他走到碧沁身側看著鹿勁上的傷痕,訥訥道,“見過徐閼氏,這鹿,罷了,便算是您的吧。”
碧沁秀眉一擰,她不悅道,“什麼叫算我的?這本就是我的獵物,你只是射中鹿腿而已,我的那一箭才是最重要的。”
不等延冽說,碧沁故作大氣道,“這樣吧,終歸有你這弓的作用,這鹿肉歸我,皮就給你了,回去叫你的妻妾們給你做個手圍。”
延冽臉皮一紅,他伸著脖子看向碧沁,話也變得不太利索,“什麼妻子,臣還尚未娶妻,帳裡連個侍女也無,徐閼氏是除了母親妹妹外唯一與臣相熟的女子了。”延冽深覺失言慌慌張張的行了一禮,就匆匆跑掉了。
碧沁不解的搖搖頭,這個延冽扭扭捏捏的,莫名其妙的就跑了連聲謝謝也無,真是沒有禮貌,碧沁歪著頭,腦海之中蹦出個大膽的想法,這個延冽難道暗示要她為他做個手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