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加州五年，祝溫冬再一次重回江北，沒有懷念，也沒有激動，平靜的像攤死水，絲毫不像久歸故里的人。
剛落地，祝溫冬就直奔機場門口那輛白色小車。
“這次準備回來，不打算回去了吧？”程今禾轉頭望向副座，打量了她一眼。
祝溫冬輕‘嗯’了聲，扣上安全帶。
程今禾絲毫不收斂自己的誇讚：“以前跟你只在網上聊過寫作上的事，沒想到你這麼漂亮！”
祝溫冬穿的一身淺米色風衣，內搭是件v領修身的亞麻灰針織衫，微喇的牛仔褲間是細長的腿，烏黑飄逸的每根青絲彷彿都帶著慵懶而隨性的美。
不是一眼驚豔的長相，但是忍不住讓人多看幾眼。
祝溫冬如蝶般的長睫眨了眨，一本正經：“我寫作的時候不是這樣，建議你祛魅一下。”
她這些年在國外，閒來無事寫了幾本小說，意料之外的還寫出了點成績。
程今禾是陪她從不知名到如今大熱作者一路走來的小編輯。
雖然之前從未線下見過，但這些年聊得很合拍，基本什麼事都能聊上一兩句。
程今禾沒忍住‘哈哈’了兩聲，忽然想到什麼，眼裡寫滿八卦兩個字，撲閃撲閃的看著她。
“一直聽說你那本處女作是你自己的親身經歷，真的嗎？”
之所以有這個謠言是因為她的筆名叫‘學鹽其’，而她的處女作叫《學鹽其的暗戀》。
祝溫冬手機突然噔噔響個不停，她不動聲色地按了靜音，含糊不清：“算是吧。”
程今禾像是想到了什麼霎時瞪大了眼，激動道：“那書裡的床戲也是真的？！”
這本書都寫了好幾年了，裡面細緻的情節她自己都想不起來。
沒想到程今禾能記這麼清楚。
祝溫冬猛地咳了兩聲，連忙改口：“假的假的，情節是我瞎編的。”
程今禾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十年沒開過葷的人看見了豬跑。
半晌，她又繼續問：“不過你不是捨不得賣這本書的版權嗎，這次怎麼願意了？”
祝溫冬平靜地說了句：“最近手頭有點缺錢，急用。”
程今禾是知道祝溫冬家裡的一些情況的，堂堂江北豪門祝家的女兒會缺錢，實在是件稀奇事。
不過程今禾很有分寸，沒有多問，握著方向盤打了個轉，兀自說道：“你能留在國內我很開心，歡迎回國！”
祝溫冬目視前方，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情緒，笑而不語。
有人期盼她回來，可江北卻沒什麼值得她留念的地方。
如果不是一些意外，她恐怕這輩子都沒想過再回來。
幾輪打轉，程今禾將車停在了開頌傳媒樓下，開頌傳媒坐落於市中心，車只能停在遠一點的地下車庫。
“你先進去等我一下，我去停車。”
祝溫冬本想跟她一同，見車已經在寫字樓前停下，也不好再拒絕便下了車。
十月初秋，落葉凋零，江北已經泛起絲絲涼意，祝溫冬下意識將風衣領口緊了緊，徑直進了開頌傳媒。
想著程今禾停車大概不需要太久，祝溫冬便站在了開頌大廳的會客區等著。
許是她氣質長相太過惹眼，幾道視線頻頻斜了過來。
祝溫冬不太習慣太多目光，準備抬腳換個隱蔽點的地方時，一道聲音落在了她頭頂。
“祝……溫冬？”
江北確實是一個太過於熟悉的城市，三步一熟人五步一親戚，簡直是讓祝溫冬頭皮發麻。
她抬眸，意料之外的面孔：“陸觀棋，好久不見。”
陸觀棋撓了撓頭，臉上瞬息間閃過無數個表情，錯綜複雜，“你什麼時候回的國？”
十分客套的詢問。
祝溫冬抿唇，禮貌回答：“今天。”
二人間陷入沉默，實在不是沒什麼話題可聊，而是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太過於複雜。
陸觀棋盯著自己發小的前女友，心裡想著聊什麼都不太合適，以前好歹能聊祁衍雪，現在怕是能點頭打個招呼就算好了。
更何況五年沒見，祁衍雪本人在這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畢竟五年前的祝溫冬可是個乖乖女，現在眼神依舊乖，只是氣質上多了點清冷疏離。
既然上前打了招呼，陸觀棋只能硬著頭皮聊：“你來開頌是來找人？”
祝溫冬倒沒覺得不自在，從容自若地說：“算是。”
賣版權不就是籤合同，籤合同不就是要找開頌負責人，四捨五入不就是來找人。
“開頌我熟啊，你找誰我幫你知會一聲。”
話是客套，但出自他陸家小少爺的嘴裡，準是認真的。
祝溫冬面不改色拒絕：“沒事，不是什麼要緊事，我等的人到了先不說了，下次見。”
說完，她就朝遠處已經進大廳的程今禾的走去。
等人走遠，陸觀棋從口袋抄出手機，飛快打字。
【你現在在哪？】
【你猜我看見誰了？？】
對面秒回。
雪：【在你辦公室】
雪：【你又看見懶羊羊要帶你上西天去取經？】
“……”不就上次隨口一說自己做的夢，記這麼清楚！
陸觀棋：【你等著，我現在就上來跟你說！】
–
“你剛剛碰見熟人了？”
程今禾剛進來恰巧看見她跟一個男人聊天，雖然看上去不太熟，氣氛還有點尷尬的樣子。
祝溫冬點了點頭。
程今禾撞了她一下肩膀：“難怪把版權賣給開頌，原來是有熟人。”
“不是，剛才是巧合。”祝溫冬坦誠道。
碰到陸觀棋確實是意外，更沒想過他還會上前打招呼，畢竟當年分手後，就做好了跟他以及他身邊人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程今禾沒再多問，二人一前一後跟著秘書進了會議廳。
秘書彎腰有禮：“二位在這稍等一下，陸總馬上就來。”
“等一下。”
祝溫冬叫住了她，若有所思：“你們公司負責人姓陸？”
“是的。” 秘書面上掛著一絲不苟的笑容，剛要關門離去，就止住動作向一側畢恭畢敬道：“陸總。”
“祁總。”
聽見後兩字時，祝溫冬胸口莫名一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了上來。
緊接著會議室裡進來了兩道身影。
陸觀棋那張乾淨清雋的面容率先入眼，他嘴巴不停開合，絮絮叨叨的，注意力全在身後。
隨即便見他身後那人，那是張冷淡不馴的臉，男人一襲深色筆挺西裝，黑色襯衫扣鬆散了兩顆，硬朗的輪廓間透露著矜貴，渾身散發出莫名的禁慾氣息。
他掀了掀眼皮，深棕色的眼眸深邃，正漫不經心甚至是極其敷衍地聽著前面那人說話。
與此同時，就聽到一句不大不小，正好足夠會議室裡所有人聽到的聲音。
“祁衍雪，我跟你說，我在樓下看見祝溫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