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美訂了火車票,大概要一天左右才能到達安徽。她獨自一人踏上去安徽的火車。那天沒有一個人來為她送別。這樣也很好,看不見送別的人心裡傷感就會減少許多。明美看著窗外,眼神略有些飄離。從此她可以毫無顧慮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再也不會有人去牽絆她。愛情,她心中最真最純的一段感情也隨著她去安徽而埋藏在心底。愛人和親人已經沒辦法成為她的羈絆。明美突然想起曾好曾經在臨別之時勸說她一道去安徽。當時明美心裡就在想這輩子她可能都沒機會去了。果真是人生無常啊!它永遠不按照你的安排走。即使是長時間坐火車,明美也不像其他乘客似的呼呼大睡,相反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可能是她第一次坐火車感覺很陌生,睡覺的話沒有一點兒安全感。
在路途中的時候明美收到了豔姐發來的一條告別信息。信息大約內容就是讓她一個人善自珍重。或許是她經歷了太多,這種小信息於她而言已經無法使她的內心起任何波瀾。明美只是回了“你也珍重”四字作為回信。告別的話不知該如何說起,只好以簡單方式轉達自己的祝福。
在她二十一歲之前的感情裡,席暮誠教會了她生活在不僅僅只有愛情;季子凜教會了她即使擁有血緣關係,你沒有社會價值,那就是你不配;父母則是教會他婚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童銘和韓梅則教會她愛情如果沒有別人的成全也可能會變成一場悲劇;龐小慧教會了她精神的壓力會是讓自己走向死亡的劊子手。唯獨曾好教會了她所謂靈魂志同道合的知己,即使長時間不聯繫也會將對方放在心底,對方的一句話,一個表情你就能給她指出一條屬於她的道路。幸好她的人生中還有一個曾好的出現。
曾好根據明美給的到達時間提前半小時到車站等待。自從一年前來到安徽以後曾好就再也沒見過她。不知道她現在會變成什麼樣?當初明美說她要結婚曾好是百般不不願意的,可後來想想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不一樣的人生需要自己去體會。旁的人說得再多那也是旁人的看法。
曾好等了許久都不見她的人影,於是打電話讓她在原地不要動她過去找她。當她再次看見明美時,明美已經剪了一頭短髮,穿著黑色風衣。整個人都要比以往成熟幹練許多。曾好張開懷抱走向她:“好久不見。”
明美也張開懷抱回抱著她。“是啊!我以為我們很難再見了。”誰知僅僅一年的時光她們又再見了。
曾好幫她拉著行李,帶她去曾好早已經為她找好的住處。
席暮誠很少喝酒,因為他的酒量很小。今天完全是沒辦法,被幾個同事以各種藉口灌他。這兩天陳清揚已經陪她父母出去旅遊了,家裡就只剩下他一人。以往她在家的時候席暮誠還能有藉口拒酒,可如今是不得不喝。同事們都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可是大家都喝酒了誰也沒辦法送他。席暮誠為了讓他們放心只好打電話給季子凜讓他過來接著自己一趟。
季子凜把醉醺醺的席暮誠給扶上車。同時還唸叨:“怎麼喝這麼多,自己酒量不清楚嗎?”大半夜的季子凜被人叫出來做車伕,難免有些牢騷。席暮誠在後座閉著眼睛,手不斷的揉著自己太陽穴緩解頭疼。
季子凜把席暮誠送回他的住處。因為陳清揚不在的原因,這煮醒酒茶的活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季子凜本來不打算管他的,可看見他醉的連走路都走不穩。季子凜同情心上來只好幫他去煮醒酒茶。
季子凜去煮醒酒茶的同時,席暮誠因為酒喝多了煩悶扯開自己的領帶扔在沙發上。自己則是回房間倒在床上。
季子凜端著醒酒茶走出來不見他人,立馬上上房間去找他。只見他倒在床上,嘴裡似乎在唸叨什麼。“暮誠,起來先把醒酒湯喝了。”季子凜搖了搖他人。可他卻沒有睜眼,嘴裡一直小聲說:“照片,照片。書裡。”季子凜猜到他應該說的是書裡的照片,於是說:“我幫你找。”季子凜放下醒酒茶就直接在旁邊的書架上一本一本的翻。席暮誠在一旁唸叨著照片,季子凜在另一邊忙碌的翻著每一本書。好不容易在最高一層的書架上翻到了幾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季子凜熟悉無比,是他的妹妹——季明美。
季子凜拿著照片不知該怎麼辦,同時也很鬱悶一個結了婚的男人私藏前女友的照片這不是找架打嗎。在他陷入分析中眉頭緊鎖,難以自拔的時候,席暮誠又開始叫上季明美的名字。季子凜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拿著照片走過去遞到他的手裡。這一刻季子凜對他也不是那麼不耐煩了,或許是因為知道他心裡始終都沒有忘記過自己的妹妹。人都是自私的 之前因為季明美結婚他多多少少都有點疏遠席暮誠。原本堵在他心裡的那一口氣感覺瞬間疏通了。
席暮誠拿著照片如獲珍寶似的那照片貼在胸膛。緊緊的抱住,就好像緊緊的抱住她本人一樣。“你知道嗎?我好想你。為什麼你結婚了,所有人都不告訴我。是在報復……”
席暮誠抱著照片一直在訴說自己心裡的苦。一直以來在季明美的眼中,他就是一個背叛愛情的男人。他活該被席暮言冷言相對;活該連見一眼季明美都成了奢望。可是有誰知道他心裡的苦呢?面對這父母的逼迫除了妥協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他不像季明美有一個哥哥為她扛著說有事,可以毫無顧忌的去爭取。在他的家裡他最大,許多事情都需要她他去扛。他是個男人,永遠沒辦法像她那樣瀟灑。對於男人而言,人生的羈絆不比女人少,只是他們都習慣了扛著不說。
季子凜一旁看著心裡也不是滋味。發生這些事後要說一點不怨他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看到他這種模樣,作為男人他也能感到幾分心酸。他作為好友兼哥們從小到大沒見過他如此失態過。季子凜端起放在一旁的醒酒茶打算叫他起來喝一點 要不然明天真的會頭疼。
季子凜打算叫他的時候,席暮誠又開始自言自語。“其實那天你當著我的面和他走的時候我心裡特別生氣。直到我看見你後背上的那道傷疤被紋成鳶尾花的時候就不生氣了。我撫摸著那朵盛開在你背上的花朵,心裡已經是暖暖的。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
席暮誠的話在季子凜的心裡簡直炸開了花。季明美后背的疤只有他們家裡人才知道,那是她小時候在外婆家跳梯子玩摔的。記得當時好像是縫了八針。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席暮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她後背上紋了一個鳶尾,家裡人怎麼都不知道。細品過席暮誠的話季子凜眼眸漸漸染上怒色。他現在得用力握住碗才剋制住把眼前酒醉的男人痛打一頓的衝動。即使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再待下去他真的會忍不住動手。季子凜懶得去管他,直接把醒酒茶給端下去倒在水池裡。
席暮誠則是在房間裡睡著 不斷夢見以前的情景。小的時候,相對於自己的弟弟席暮誠更加喜歡季子凜的妹妹。可能是異性相吸吧!總之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就是喜歡季明美多一點。小的時候她總是喜歡叫他“暮誠哥哥”,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直接叫他名字。在季明美十二三歲的時候因為學習不好,席暮誠總是給她補課。也許就是在那種懵懂的年紀他們朝夕相對 彼此的心也就稍稍有了點微妙的變化。其實他早就發現只要他和別的女生相處得比較融洽之後她就會不高興,雖然沒有表現在臉上 ,但是從她的眼神里他可以看得出。只是那傻丫頭還不知道。只是她不知道,當他看見她和同齡的小男生在一起時他心裡也很不得勁。直到年紀大些他才開始正視這種問題,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在吃醋了。那天他一如往常一樣給她補課,等到補完的時候她一邊收東西一邊說:“和我預料的下課時間差不多,小雨球場上等著我打網球呢!”
席暮誠眉毛一挑,然後說道:“你不說我還忘了,我明天得回學校,沒辦法給你補課。今天就一起給你補。”席暮誠把她已經裝進書包裡的課本給拿出來繼續講。
季明美幾乎石化在原地,她求席暮誠放過她這一次,等她下次回來再講。
席暮誠不為所動。“你不補也行我就照實告訴你爸媽。”
季明美沒辦法只好繼續聽他講。不過整堂課她都聽得咬牙切齒。
席暮誠也裝作沒看見自己講自己的。其實心裡暗自樂開花。有的時候覺得戲弄她也覺得很好玩。
那時候席暮誠一直在等季明美長大。到那時他便可以和她說清楚自己的心意。這一等就是好幾年的光陰。季明美十七歲那年,他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意。而她也沒有拒絕。之後便順理成章的在一起,時常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偷偷牽手。
反正之前有多美好現在就有多傷感。席暮誠在做夢的時候也不斷的緊皺眉頭。他這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所以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他身上的衣服一點兒都沒換,還是昨天穿的那身,還隱約聞得到酒味。他坐起來胸前的照片一併掉到了地上。昨天的過量飲酒使得他的頭非常疼,他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原處。他記得昨天是季子凜去接他的,不過季子凜應該是送他回來之後就回去了。也不知道他看沒看見這些照片。不過他也不怕季子凜看見。因為昨天回來沒有洗澡換衣服他感覺不是很舒服,席暮誠打算洗個澡換身衣服之後再給季子凜打電話道謝。
他在沖澡的時候腦海裡不斷想夢裡出現的場景。不明所以的人會覺得他淡漠寡情,可是有誰知道在他結婚的那天晚上他幾乎是站在陽臺上抽了一晚上的煙。那時候心裡的絕望不比季明美少。如今他們倆真的是無法回去了。她也結婚了,一想起這個他便心若刀絞。季明美恨他,這一次是徹底的以她自己的方式懲罰了他。讓他每每想起就是無休止的心痛。席暮誠閉著眼睛任由花灑裡的水把他從頭澆到腳,使得他清醒一些,心痛少一些。
當他換上乾淨的白襯衣和黑色休閒褲走出來之後彷彿那個因思念而頹廢一晚上的男人已經恢復正常了。他打了季子凜的手機是關機的。席暮誠猜想他應該是在上課沒開手機。
當他走下樓的時候卻看見季子凜還在客廳裡斜靠著牆。左手邊的綠植盆裡裝了許多的菸頭。席暮誠看到他心裡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或許是因為他看到了那些照片有話想問他,所以一直等到現在。“你怎麼沒走?”
季子凜肚子裡窩了一肚子的火氣。昨晚能讓他睡一個好覺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現在他真的沒那麼多耐心跟他廢話。不過有些事情他不好意思問出口。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很好。“終於醒了。”
席暮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走到他的旁邊。“你是因為照片的事留下來的?這個我可以解釋。”
季子凜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已經是事實了,還用解釋嗎?不過他沒說話繼續等著席暮誠的下文。
席暮誠打開陽臺上的門讓新鮮空氣透進來。“我還是忘不了她。我已經拼命的不去想,可惜都沒用。只要一空下來腦子總是隨時出現她的影子。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絕情,可你們知道我的心裡有多煎熬嗎?我甚至只要想著她看著我結婚的那種絕望的樣子我就如鯁在喉。從小的時候我就就很嫉妒你,因為你可以和她朝夕相處。後來給她補課,其他人都以為我是因為你的關係。沒人知道我是自願的。”席暮誠說得自己心裡泛起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