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開門。”薛勇回來了,端著兩碗清粥。
“你跟你娘一人喝一碗。”
“你呢?”
薛勇喉嚨動了下,甕聲甕氣道:“爹不餓,爹喝了兩碗水。”
雪小暖就知道,大房的早飯又被老太婆剋扣了。
這兩碗黑乎乎的清粥她自然是看不上也喝不下的。
“爹,我不餓,你把這兩碗都喝了。”
“咋能不餓,昨天下午你就沒得飯吃了。”
“昨晚我半夜出去洗傷口,遇到一個過路的,給了我一包吃的。剛才我把最後一個餅子喂娘吃了,所以娘現在也不餓。”
“上面在打仗,你晚上不要出去了,要出去喊醒爹,爹陪你去。”
“好。”
雪小暖答應一聲,心裡嘆了一口氣,這男的不是完全不疼閨女,只是習慣性麻木吧。
“你們都不餓,那我吃了,吃了還要去地裡澆水。”
薛勇完全忘了要燒水給吳氏擦身體這件事。
兩碗黑粥下肚,薛勇心滿意足地站起來,拿著兩個空碗去了廚房。
吳氏身體被處理乾淨,用了藥,加之吃飽喝足,睡得很是安詳。
雪小暖就想起了那一人一馬,也不知道躲在哪裡的,按照約定,今夜他們會在河灘再見。
面對帥帥的歐陽小五哥,怎麼都比看著這個家徒四壁的窮窩舒服。
想定了,雪小暖放心地閉上眼。
這樣的環境,原本是睡不著的,但是一夜未眠,又做了那麼多事,睏意抵住了對衛生條件的講究,讓她很快就睡著了。
……
睡著的雪小暖,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嬰兒哭聲硬生生從睡夢中拽了出來。
一聽就是昨晚害她被打死的那個虎子的聲音。
厭惡地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可惜房子不隔音:“我可憐的孫兒啊,不要嚇奶,一定是被昨天那個殺千刀的摔了一跤給嚇著了。殺千刀的,你咋過還不死哦,你跟你那個不下蛋的娘一起臭死算了,我的虎子哦,奶把她們都打死給你報仇。”
嘖嘖,聞所未聞的惡毒和偏心。
死老太婆的聲音又尖又利,每一個字都好似帶著毒刺。
江湖路遠,總會相見。
死老太婆,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雪小暖恨恨地想著,在咒罵聲中又進入夢鄉。
……
吳氏直到下午才醒。
醒來後就精神百倍的樣子。
雪小暖又拿出一盒泡芙,夾著藥讓她吃了。
藥很苦,病娘以為這泡餅就該是這麼個味,吃得很是香甜。
又在雪小暖的攙扶下,去了一趟茅房。
那茅房,真是不忍直視。
兩塊凌空的木板上都是蠕動的蛆。
偏偏吳氏熟視無睹,鞋子胡亂踩在蛆上,擠爆的聲音差點讓雪小暖早就翻江倒海的腸胃立即現場直播。
哎哎,病歪歪的孃親,趕緊好起來吧,等你好了,我就要遠走高飛了,這地方,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
回到房間,雪小暖又給吳氏在下面用了藥,這次沒讓她睡覺,只是讓她閉眼躺著。
理由是睜著眼就沒效果。
至於藥從何處來,反正昨夜出去有遇到好心人,一切都是好心人給的。
這個娘不是很聰明,不然肯定會反問,好好的一個陌生人怎麼會給藥?
但是從爹孃對話來看,這個娘再不聰明也比那個爹聰明。
下午吃飯前,薛勇回來了。
雪小暖就指著上午病娘換下來的褲子,讓他爹去洗。
薛勇的眼睛都快鼓出來:“哪有男人洗衣服的,你孃的衣服都是你在洗。”
雪小暖就無語了。
她又忘了這是古代。
在她家裡,她和媽媽的衣服都是爸爸在洗,當然用的是洗衣機。
算了,半夜去洗吧,不然還不好找出門的理由。
酉時,在秦氏的罵罵咧咧中,薛家開了晚飯。
薛勇看到李氏面前那一大碗雞蛋羹,嚥了咽口水,拿回來三個野菜窩頭一碗粥。
按照當家老孃的分配,老大是出力的,吃兩個窩頭,吳氏是不中用的,喝碗粥,二丫今天躺了一天,明天能幹活了,可以吃一個窩頭。
窩頭是七分野菜、兩分米糠、一分麥麩混合而成,透著一股濃濃的酸味。
倒給錢雪小暖也吃不下去。
於是她和吳氏分吃了那碗清粥。
晚飯的粥不再黑乎乎,而是名副其實的清粥,幾片剁碎的野菜漂著、幾粒細小的米渣沉在水底。
薛勇含著熱淚吃了三個窩頭。
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激動。
看便宜爹狼吞虎嚥的樣子,雪小暖心中有點反胃。
三個餿窩頭下肚,會不會吃壞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