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夜風依然料峭。
男人從車裡下來,不禁打了個噴嚏,隔著口罩揉了幾下鼻子,從兜裡摸出根菸,打算點上,餘光瞄見後座上昏迷的女孩。
就這姑娘的穿著氣質,一看就是貴女,能賣出好價錢是肯定的,但風險也高。
這輛套牌車是要不得了。
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接貨的人還要四十分鐘到,把車裡的痕跡處理乾淨時間很充足。
打開車門,等車裡的哥羅芳揮發,順便抽根菸。
點著了煙,剛嘬上一口,抬眼一輛黑色悍馬靠右緩緩駛了過來。
這款車因為高耗油又小眾,都是有錢人在玩,自停產後,他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過,不禁多看了幾眼。
車身線條硬朗,高大威猛,像一隻匍匐在城市裡的鋼鐵巨獸,擁有極致的摧毀力,不愧是“越野車王”。
等把車裡的人賣了,他也去搞一輛玩玩看,不要新出的電車,就要油車,辛苦一輩子了,也不能只想著老婆女兒,也得取悅取悅自己,這樣才更有掙錢的動力嘛。
男人沉浸在美夢之中,卻不知道這個夢再也沒有實現的可能。
……
秦秦站在出租車外,等待醫生給溫欣檢查。
悍馬的車窗下搖,一隻養尊處優的手漫不經心地搭了出來,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指尖鬆散的夾著一隻點燃的薄荷煙,細長的白色煙身,薄霧嫋嫋上旋。
“溼紙巾用哥羅芳泡過,接觸量不是很多,且是皮膚接觸,無大礙。”
秦秦簡單彙報完溫欣的情況,看了一眼不遠處被扔進路虎後備箱的男人,“私了還是公了”。
這人是慣犯,做人口買賣十幾年,之前葷素不忌,男女老少是人都賣,最近幾年發現“澀”情產業來錢快且不費力,就專挑長相身材氣質皆優的女孩下手。
收到的消息裡,他賣過的女孩最小的連十歲都沒有。
這些女孩多數被賣到澀情網站或者色情表演場所,下場如何自不必說了。
就這種人渣,如果是在老家M 國,他都不配挨槍子那麼痛快,直接在山裡找顆樹吊起來,活著讓黑瞎子啃上十天半月的才能解恨。
“在國內做事,合不合理不重要,重要的是合法。”
宴瑾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聲調懶洋洋的,卻威嚴感十足。
“嗯。”秦秦點頭。
宴瑾懶散靠在椅靠上,眉眼輕垂,城市霓虹的華麗色調切進車裡,將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渲染的無比生動。
薄唇輕啟,渡出白色煙霧,“你說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娶了這麼個呆頭呆腦的老婆?”
秦秦忍住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宴哥特別喜歡模仿老婆說話。
這句話最開始的出處是,兩月前,宴瑾在LA談一個很重要的收購案,溫欣舅舅女兒的姨媽過生日,她要他陪著一起赴宴,當時宴瑾正在和高管開會,讓秦秦回的電話。
得到“沒空”這個回答,溫欣很平靜,不吵不鬧,只在電話裡說了一句話,“你說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嫁了這麼個冷漠無情的男人?”
其實太太挺好的,除了愛無緣無故發點小脾氣,沒什麼別的毛病。
“我阿媽說了,妻傻夫禍少。”秦秦很認真的在寬慰他宴哥。
畢竟忙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歇一歇,老婆又莫名其妙的生了氣。
多麼好的機會去北海道滑雪,都準備登機了,又因為太太這邊出事計劃取消,生氣是難免的。
車門打開,一身白色休閒運動套裝的男人下了車,雙手插兜,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兩個被殭屍吃掉腦子的人,惺惺相惜是正常的。”
“哈?”秦秦抓了抓頭髮,心道太太不是很煩我嗎?每次看見他都沒什麼好臉色,以至於自我反省了好久都不知道哪裡惹到她了。
宴瑾輕笑一聲,抻了抻長腿,朝出租車走過去。
車裡,劣質皮革、車載香水、汗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簡直就是一間生化武器研究室。
溫欣歪倒在後座上,十幾萬的羊絨大衣,襯的人造革的座椅墊子越發油膩低劣。
宴瑾的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回過頭,問秦秦,“沒苦硬吃,這算不算賤?”
秦秦“啊?”了一聲,裝聽不懂。
嘴上說的是,“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太太跆拳道黑帶三段,比尋常人自信點是正常的,再說了,不還有這麼多人看著的嘛,不會出事的。”
心中腹誹,“哥,你但凡是對老婆坦誠一點,也沒這檔子事。”
“會點三腳貓功夫就以為有本事大鬧天宮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
宴瑾斜了他一眼,後退一步,揮了揮手,示意他把人弄出來。
秦秦上前,看著車裡的人,雙手比劃了幾下,問宴瑾,“哥,我是這樣,還是這樣,還是這樣……抱太太出來?”
聽見“抱”這個動詞,宴瑾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溫欣的細腰上。
“起開,哪那麼多廢話。”
話音落下,他深吸一口氣,上半身探進車裡,攬著溫欣的腰,將人抱了出來。
上了車,宴瑾就將溫欣身上的大衣扒拉下來,直接扔了出去。
溫欣意識是不清醒的,但是身體的感知還在,脫掉大衣後,冷熱驟然變化,跟只小貓一樣往宴瑾懷裡拱。
宴瑾很是嫌棄她身上沾了出租車裡的味道,對剛坐上駕駛位的秦秦說,“下去。”
知道他這是要自己開車,秦秦跳下悍馬,一輛黑色路虎開了過來,副駕駛車門打開,臨上車前,他又問了一遍,“哥,人怎麼處理。”
“簡單點。”
宴瑾的聲音落下,悍馬車窗下搖,太太身上珠光色的真絲襯衣被扔了出來,接著是同色系的緞面長褲。
秦秦瞪大眼睛,不會吧不會吧,他宴哥這麼急不可耐嗎?
不至於。
真不至於。
下一秒,悍馬出現了輕微的晃動。
秦秦感慨了一句,“不愧是我宴哥,牛B。”
用對講機叫周圍的車走遠點,眼風掃過後備箱,交代身邊的人,“弄些粉,按死刑的量安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