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原來賀醫生是市醫院的外科醫生。
“我去年年中身體上出了些意外,就從醫院退了。”賀醫生對我說:“閒下來我又沒事兒幹,就自己開了一家寵物醫院。”
點滴掛的差不多了,賀醫生走過來取走了我手臂上的滯留針,“你燒退了,別的藥我也就不給你開了。如果還有不舒服的,就去醫院檢查看看。”
我從床上坐起來,“謝謝你,賀醫生。”
“醫藥費是多少,我付給你?”
賀醫生一笑,“你之前給貝貝付了五十萬的醫藥費,從裡頭扣吧,反正我看那點兒錢養到貝貝送終也扣不完。”
“叫我賀凡吧。”他說:“我看你暈倒在路邊兒,你是住這附近?”
我點了點頭,賀凡笑著說:“那巧了,還是鄰居。”
“忘帶鑰匙了?”賀凡問。
我想起昏迷前的事,笑容有些勉強。賀凡卻突然靠近我:“從我第一次見你,你就愁眉不展,現在又弄的渾身上的傷……”
他上下看了我一會兒:“其實如果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也可以跟我說一說。”
“我大學還輔修了心理學。”
我愕然,對上賀凡的眼神,他眼神里探索的意味很明顯,但大.大方方的,一點兒也不讓人反感和抗拒。
我回過味兒來,輕輕一笑:“你該不會以為我身上的傷是自己弄的,自己沒事兒幹跑外面淋雨吧?”
“我還沒這麼想死。”
賀凡挑了挑眉,只是坐在了我旁邊,指著我的眼睛:“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很不快樂。”
“五十萬給寵物說用就用,ok,你有錢可以理解。”賀凡說:“但有錢人惜命的很,不會在聽說我用了獸用藥之後還這麼的……”他想了想:“平靜。”
“安小姐。”賀凡說:“我在醫院見過很多你這樣的病人,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感知,很多都活不過半年。”
半年?但我只有三個月。
我抬眸看著賀凡,我承認他說的一部分是對的……如果我真的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如果我沒有系統這條退路,我或許真的會死。
生下鬱宴後我得了產後抑鬱,鬱知舟想要公開我的病史替蘇瑤洗白,也是因為我那時病情真的很嚴重,甚至已經到了軀體僵硬的程度,扭曲的身體和痛哭的表情讓我看起來比瘋子強不了多少。
他以為過去這麼長時間我好了……但只有我知道,我的心一直都病著。
我有時候也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樣,我只是沒辦法開心起來。
我撫摸著自己的胸口,有些話我沒辦法跟任何人說,也許因為眼前這個人是醫生,我突然有了一些傾訴欲。
“如果一個人穿越到了小說世界裡,扮演另一個角色,在這個世界裡她得了抑鬱症,有一天她要是回到她原本的世界,看到本來的親人,會不會好起來?”
賀凡目光看著我,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
我心裡一沉,有些頹喪道:“這聽起來是不是很像神經病?”鬱知舟就說我是神經病,好像他關心蘇瑤,愛護蘇瑤是正常的,我只要生氣就是自私自利。
賀凡搖了搖頭:“很正常啊,世界的奧秘誰也不知道,我小時候還曾經想過穿越過黑洞回到秦朝統一世界。”
我撲哧一笑,賀凡往後面的椅子上靠了靠:“總算是笑了。”
他看著我:“其實照你說的,就像一個人離開了原本的城市,去往另一個城市。她在這個城市得了病,沒有治好,那去到另外的城市又怎麼會治好呢?”
我搖頭:“不是城市,是穿越。”
我可以把攻略世界的一切都當成是假的,就連鬱宴這個兒子,我都可以假裝不存在,這樣離開之後我就能忘了一切。
賀凡輕笑一聲:“好吧,那我們換個比方,一個演員拍戲,由於太過投入,進入情節後走不出來,難道戲停了她就可以走出來嗎?”
“越是投入真心,越難以走出來。”
我訥訥在原地。
“安如意。”賀凡叫著我的名字,認真道:“我不知道你的比喻是什麼意思,但有一句話說的好,開心一天也是過,不開心也是過。”
“為什麼不試著找回自己的開心?”
“不如你想想,什麼會讓你開心?”
我看著賀凡,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的人生一開始圍著鬱知舟,後來就圍著鬱宴,他們開心我就開心。
他突然這麼問我,我居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而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我心裡猛的一跳,這是我給鬱宴設的專屬鈴聲,是他在找我。
“手機。”賀凡從沙發上扔過了我的手機,我道謝之後連忙接通。
“你去哪兒了?”鬱宴不痛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媽媽,你現在越來越過分了,我只是讓你猜個密碼玩兒個遊戲而已,你就直接走了。”
“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要吃飯,我要吃飯,我餓了!”
我一邊兒捏著發疼的太陽穴,一邊兒解釋:“我猜不出密碼,我昨天生病了……”
鬱宴打斷了我:“蘇瑤阿姨就猜的出來,她不到五分鐘就能猜出來?”
“你怎麼這麼笨啊?”
電話那頭,我聽見鬱宴再一次抱怨:“真想我的媽媽是蘇瑤阿姨。”
我捏緊手機:“鬱宴,我不喜歡你這樣的遊戲。”
“好了好了,我以後也不跟你玩了。”鬱宴道:“趕緊回來呀,沒人送我上學,我要遲到了。”
我平時最關心鬱宴的學習,他篤定我不會不回來,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無力的放下的手機,抬起眸子,賀凡正看著我,他指了指手機:“不是我要偷聽,我聽力太好了。”
“昨天你兒子把你關外面的?”賀凡問。
我無奈一笑:“我兒子……是有些調皮,愛玩遊戲。”
我從床上起來,穿上外套準備回家。
“他熊成這樣了你還要回去送他上學?”賀凡在後面問:“這要是我兒子,我會弔起來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