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的隊伍沿著城郊蜿蜒的小路,如螻蟻般緩緩向遠方挪動。烈日高懸,無情地炙烤著大地,揚起的塵土在隊伍後方瀰漫,彷彿是他們悲慘命運的註腳。
城牆上,兩個身影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這一切。“殿下,就這樣讓賀家人離開了?”說話的是風千千的父親,風丞相,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和疑惑。
“不然呢?”被稱作殿下的男人身著華貴的月色長袍,唇角掛著一抹陰狠的笑容,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猙獰。
“臣認為,斬草應除根,為免他們日後捲土重來,不如在半路上……”風丞相說著,伸出手在脖子上狠狠劃了一下,做了個抹喉的動作。
“呵,賀王府的人,老的老,殘的殘,剩下還活著的,不過是些女眷,能掀起什麼風浪?”太子君庭宇輕蔑地哼了一聲,眼中滿是不屑。
“可是賀峻霖還活著啊!”風丞相仍不死心,提醒道。
“活著?”君庭宇又是一聲冷笑,那笑聲彷彿裹挾著冰碴,“我看等他清醒過來,怕是寧願自己死了。”
“您的意思是……”風丞相微微欠身,臉上露出諂媚的神情。
君庭宇眯起眼睛,目光像毒蛇般鎖定在賀子怛背上昏迷不醒的賀峻霖:“賀峻霖何等驕傲要強,如今變成廢人,在那流放之地,能有什麼活路?到時候,我定要讓他嚐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殿下果然英明!臣實在是望塵莫及,不及殿下十之一二。”風丞相滿臉堆笑,阿諛奉承之態盡顯。
君庭宇看著遠去的隊伍,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賀峻霖,你往日處處壓本太子一頭,今日便是你的報應,活該落得這般下場。
他早已和流放的官差暗中勾結,吩咐他們這一路上好好“招待”賀王府的人,一場針對賀家人的殘酷折磨,已然悄然拉開帷幕。
流放的隊伍艱難地前行了一整天,烈日的暴曬、漫長的路途,讓眾人都口乾舌燥,嗓子裡彷彿要冒出火來。可那些官差們就像鐵石心腸一般,始終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風千千倒還能勉強支撐,前世的她歷經磨難,別說是走一整天,就算是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對她來說也不在話下。但其他人就沒這麼好的體力了。
老王妃養尊處優了一輩子,哪裡受過這樣的苦?如今被迫長途跋涉,她的腳步越來越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拖著千斤重擔,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隨時都可能倒下。
柳姨娘也是面色慘白,腳步踉蹌,相互攙扶著,才能勉強跟上隊伍。賀詩月更是體力不支,小臉被曬得通紅,眼中滿是疲憊和無助。
就在眾人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官差猛地狠狠甩了一聲鞭子,高聲喊道:“停!原地休整!”
眾人彷彿聽到了天籟之音,如蒙大赦,紛紛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官差拿著一個破舊的布袋子,裡面裝著一袋子早已風乾的餅,硬邦邦的,像石頭一樣。他走到眾人面前,一臉嫌棄地給每人分了半塊。
賀家人看著手中這乾巴巴、硬得像磚頭一樣的餅,面面相覷,這樣的東西,怎麼能吃得下去?
但飢餓和疲憊讓他們別無選擇,有的人嘗試著咬了一口,卻被餅渣噎得直咳嗽,可即便如此,為了活下去。
烈日高懸,烤得大地滾燙,眾人手中捧著那乾巴巴、硬如磐石的餅,卻沒有一滴水可以送服,難以下嚥,彷彿每一口都能把喉嚨劃破,大家只能眼巴巴地望著遠方,滿心無奈。
風千千敏銳地注意到,一個流放的囚犯躡手躡腳地走到官差面前,偷偷遞上幾個銅板。官差接過錢,順手從身後的箱子裡拿出一個水袋,遞了過去。不遠處,另一個囚犯則用一隻銀耳釘換到了兩個白麵饅頭。
看到這一幕,風千千恍然大悟,原來這流放途中還有這樣的“交易”門道。她環顧四周,發現其他囚犯對此毫無詫異之色,顯然這種事在這裡早已是約定俗成。
仔細想想,流放的犯人裡不少是曾經朝廷官員及其親眷,都有些背景人脈。
這些官差表面上凶神惡煞,喊打喊殺,心裡卻跟明鏡似的,清楚哪些人背後還有勢力,動不得,得給些方便;而那些人身無分文又毫無背景,便只能任由命運擺佈。
那些身上還能藏著銀錢的流放官員,大都是家中還有人照應的,這種人,官差們自然不敢輕易招惹;可那些沒錢又沒背景的可憐人,大多還沒走到流放之地,就已經橫屍半路。
賀王府眾人也目睹了這一切。老王妃趕忙輕輕拉了拉風千千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金釵頭鳳,壓低聲音說道:“這個是我偷偷藏的,你拿著去換點水和食物吧!就這乾巴巴的餅,可怎麼咽得下去啊?”日後就叫我娘吧。”
風千千眼眶微微泛紅,點了點頭,應道:“是。”
老王稍稍鬆了口氣,接著說道:“千千,等咱們到了流放之地,日子或許還能好過些。
風千千再次將金釵頭鳳子還給老王妃李氏,柔聲地說道:“娘,這鐲子您自己留著。兒媳身上還有些碎銀子,省著點花,足夠咱們一家人路上吃喝用度了。您的東西一定要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