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沈硯初狠狠掐了下,將黎笙從痛苦回憶里拉回。
眼圈周圍瀰漫著猩紅,黎笙低下頭掩飾掉那抹憂傷。
“因為喜歡,這個理由可以嗎?”她淡淡地道。
聲音不輕不重,聽不出半點情緒。
“喜歡?呵!黎笙,你還真夠善變的。”沈硯初冷冷一笑。
記得跟他在一起時,她想考入伊斯曼音樂學院,想做鋼琴家。
她說,“硯初,你是商界天才,而我是鋼琴小公主,我們是天生一對。”
如今她不再愛音樂,放棄了鋼琴,是徹底跟他們的過去告別?
她還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心口處的傷痛彷彿被生生撕裂,痛得男人眼底泛起血絲,周身寒意驟降。
眸色一凜,憤怒的烈焰在眼睛裡熊熊燃燒。
惡狠狠望向黎笙時,恨不得化作利刃將她撕個粉碎。
“憑什麼?憑什麼我們一家人還沉浸在失去聽晚的痛苦裡,而你卻活得逍遙快活?”
握緊她手腕的力道不斷加重,彷彿是想捏斷。
疼得黎笙皺緊眉頭。
“黎笙,你該下地獄的。”沈硯初咬牙切齒道。
他們一家都該下地獄給聽晚贖罪。
“如果我現在這樣讓你很痛苦,你可以把我也送進監獄。”黎笙眼眸無神,眉宇間染上淒涼笑意。
她真想過死。
去香格里拉放逐的那兩年,她吃過安眠藥,絕食過,甚至走到湖泊深處想淹死。
最後都沒有死成。
有時候活著比死還要痛苦。
她寧願像黎遲那樣接受審判,在監獄裡受盡折磨。
也好過像現在這樣行屍走肉的活著。
“你以為我不敢?”
手腕倏地被鬆開,下巴被狠狠掐住,沈硯初強迫她抬起頭與他對視。
“我只是不想你那麼輕鬆,我要你帶著懺悔艱難苟活,要你卑微地像螻蟻,我要你———生不如死。”
嘴角揚起邪佞低笑,宛如從暗黑地獄裡走出的惡魔。
在他晦暗如墨的眼眸裡,黎笙只看到濃烈的恨。
心臟像被他狠狠拽住,疼得呼吸都帶著哽噎。
“沈硯初,聽晚的事我很抱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黎笙艱難開口。
過去的沈硯初,是柏遠最紳士矜貴的世家公子,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優雅貴氣。
對她更是溫柔又寵溺。
在一起時從沒跟她吵過架,紅過臉,甚至連大聲說話都捨不得。
那時她覺得沈硯初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嫁給他,一定超級超級幸福。
聽晚的去世徹底帶走了過去那個溫柔細膩的男孩。
現在的他淡漠又無情。
在商界更是殺伐果決,手段陰狠。
聽晚這兩個字是藏在沈硯初心底的痛,更是無人敢提的禁忌。
何況還是從罪魁禍首嘴裡說出的。
“一句抱歉就能抵消你們黎家對我沈家造成的傷害?我妹妹死了,我媽媽瘋了,好好的沈家被你們搞得家破人亡。”
沈硯初一瞬暴怒,黑眸裡溢滿猩紅。
“黎笙,早知道跟你在一起我會失去一切,我寧願沒有愛過你。”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帶著深深地恨意。
像冰冷的利刃刺進黎笙胸口,痛得呼吸都帶著哽咽。
抬頭注視著他那張冷到極致的俊臉,黎笙死死咬著唇瓣,抑制不讓眼淚再次落下來。
阿姨———
瘋了!?
阿姨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位溫柔貼心的母親,將所有的時間和愛都給了聽晚和沈硯初。
不像她的媽媽,只知道整天沉迷在麻將桌上醉生夢死。
她的心裡只有哥哥黎遲,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了哥哥。
而她是家裡的累贅。
如今哥哥入獄,她就自然而然成了她的搖錢樹,供她揮霍。
想到那麼嫻靜善良的人發了瘋,愧疚頓時溢滿胸腔,黎笙愧疚地斂下眸。
但沈硯初又豈會那麼輕易放過她。
高大身軀不斷逼近,冷厲俊臉覆在她耳邊。
“我住帝豪酒店,房號8808,今晚過來。”低沉嗓音好似惡魔在召喚。
聞聲,黎笙抬眸難以置信地瞪著他,臉色慘白。
他想幹什麼?
記憶如電影般一幀一幀在腦海裡迴盪,她不禁雙腿發軟。
“男人嘛,都是有慾望的,與其在陌生的城市找個陌生的女人玩兒,還不如找個熟悉的,省了適應的時間。”
“畢竟你這具身體還算看得過去。”
落在她傾城容顏上的目光帶著幾分邪佞,慢慢從鼻翼往下。
從他的視線往下探去,輕鬆便將她胸前的春光一覽無遺。
“沈硯初,你變態。”黎笙小臉唰地爆紅。
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想逃離卻被他緊緊箍在懷裡動彈不得。
過去的沈硯初紳士優雅,是斷然不會說出如此露骨無恥的話來。
與她纏綿時,他總是小心翼翼照顧著她的情緒,生怕弄疼了她。
但昨晚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肆意蹂躪著她,活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了般。
“又不是沒睡過,裝什麼矜持。”沈硯初不屑地嗤之以鼻,“昨晚在我身下不是挺享受的。”
“昨晚那是被你強迫的,我可以告你。”
黎笙怒瞪著他,清澈瞳眸滿是倔強。
“去告啊,開沒開車?不如我開車送你去?”沈硯初卻是不慌不忙,冰冷薄唇微微上揚,“看看一個殺人犯妹妹的話,他們會不會相信?”
說著,蔥白手指力道不斷加重。
冷白手腕溢出一圈淤青,痛得黎笙眉頭緊皺。
“沈硯初,放開我。”
她不想跟他糾纏。
他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都像是把她釘在道德恥辱的案板上,肆意輕賤,嘲諷,詆譭。
比要她的命還讓她痛苦萬分。
“我等你,若是敢不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無視她眼底的破碎,沈硯初冷冷警告。
隨後猛地將她的手甩開狠狠砸在牆壁上,瀟灑離去。
空蕩的安全通道恢復寧靜,黎笙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無力蹲在地上。
淚水如脫了線的珍珠簌簌滑落,小腦袋埋首在胸前嚶嚶低泣。
她不再是過去那個純淨善良的黎笙。
而沈硯初,也不再是過去那個如沐春風的陽光少年。
曾經有多愛她,如今就有多憎惡她。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也寧願沒有遇見沈硯初。
或是她寧願被欺凌,跳樓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那樣聽晚就不會死,沈家也就還是過去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沈家。
而她———
本就應該處在黑暗裡,做一隻沒人要的可憐小狗自我救贖。
“沈硯初,對不起。”
她現在只有滿腔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