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玉！”
“叔玉哥哥！”
兄妹倆一前一後，利落地翻身下馬。
裴知珩見狀，也下馬迎了上去：“雲承，阿瑤，你們怎麼來了？”
姜雲承笑道：“來送送你。”
見馬車停在路邊，裴知珩先帶著兄妹倆過去，和裴家家主裴茂見了禮。
“世伯萬福。”
隔著馬車，兄妹倆行了個小輩禮。
裴茂挑起簾子，容長臉龐露出個端正溫和的淺笑：“不必多禮。”
他看向裴知珩：“難得姜小將軍有情有義，特來送你，車隊靠邊休整一炷香，你們自去敘話吧。”
裴知珩抬袖道：“多謝伯父。”
說話間，三人行至長亭處。
正值初春，郊外雖然還有些荒涼，但柳樹也綻放了翠綠新芽，長亭旁那棵據說有上百年的桃花樹也發出了淡粉色的花苞。
見姜瑤光盯著那桃花樹看，裴知珩淡聲道，“再過二十多日，這花應該就開了。”
“是啊。”姜瑤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前世桃花盛開之時，正是她嫁給李曄的日子。
花轎出城繞一圈，裴知珩隨著哥哥一起給她送嫁。
也是在這棵桃花樹下，他問她：“阿瑤，你真的決定嫁給李二？”
她那時歡天喜地的答道：“是呀。”
裴知珩看了她許久，才微微笑了：“好，去吧。”
前世今生，歷歷在目。
只是這輩子，她不會再犯傻了。
等到姜雲承與裴知珩說完話，姜瑤光單獨將裴知珩叫到一旁。
姜雲承哼道：“什麼秘密，還得避著我說？”
姜瑤光也沒解釋，只和裴知珩一道往桃花樹下走了走。
確定姜雲承聽不到後，她才迫不及待問：“叔玉哥哥，那日那件事，你家府上是如何處置了？”
提到那事，裴知珩眸色暗了暗。
沉默良久，他才低聲道：“那告密的丫鬟說是和那小妾有私怨，方才造謠誣陷。第二日，那丫鬟就被割了舌頭，送去了莊子上。至於我二哥那個妾侍……”
頓了下，他道：“說是不堪受辱，在柴房自縊了。”
“什麼！？”
姜瑤光驚愕。
萬萬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是這個。
“那……那你二哥呢？”
姜瑤光眉頭緊蹙，看向裴知珩：“這事明明就是你二哥蓄意陷害。”
裴知珩道：“不是二哥。”
姜瑤光：“……？”
裴知珩深深看向面前的紅裙少女，神色鄭重：“阿瑤，裴家人口複雜，不像你們府上人事簡單。此次你幫我避開一劫，我感激不盡，但裴家的事盤根錯節，你還是不要攪合其中，我日後自會注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姜瑤光也知道自己不好再追問了。
畢竟這是他們裴家的家事，與她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嗯，那我不問了。”
姜瑤光點頭道：“只要你自己知道提防就好。”
裴知珩頷首，語氣稍柔：“會的。”
姜瑤光要問的也問的差不多，正要回到長亭，身後又忽然響起男人的聲音：“阿瑤。”
姜瑤光腳步一頓，回頭：“嗯？”
裴知珩抿了抿薄唇，看她：“你是真的要與李曄退婚嗎？”
這陡然轉變的話茬讓姜瑤光愣了下。
等反應過來，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前世，他在這問她，是不是真的要嫁給李曄。
這世，他在這問她，是不是真的要與李曄退婚。
問題不同，但她的回答卻是一樣的：“是呀。”
她彎眸笑道，笑靨如花：“認真的。”
不知道是因為她的明媚笑眸，還是她的回答，裴知珩的心跳瞬間有些失序。
背在身後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攥緊，他點頭：“好。”
就一個“好”字？
“你都不問問理由嗎？”
姜瑤光好奇，畢竟其他人聽到她退婚，都要追著問一大堆呢。
裴知珩卻是平靜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就好。”
姜瑤光：“……”
好吧，真有點感動了。
姜瑤光仰起臉道：“叔玉哥哥，你真的比我親哥還好。我說要退婚，他還當我是開玩笑，胳膊肘往外拐，淨幫著李昭懷說話呢。”
看著少女眸中那真誠的感激與欣慰，裴知珩心頭微動。
他道：“你既然喊我一聲哥哥，自然不會讓你白叫。”
又寒暄了兩句，裴知珩的長隨走了過來，低聲提醒：“公子，時辰不早了。”
裴知珩點頭：“知道了。”
桃花樹下，他與姜雲承、姜瑤光拱了拱手：“保重。”
兄妹倆也回禮：“保重。”
馬蹄再次掀起塵煙滾滾。
望著那楊柳青青的十里長亭，裴知珩目光愈發幽遠。
坐在車內的裴茂看著自家侄子難得失神的模樣，似是隨口道：“姜家大姑娘為人豪爽，落落大方，倒不像傳言說的那麼不堪。”
裴知珩回過神，垂下長睫：“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阿瑤她，本就很好。
裴茂捋了捋長鬚，道：“可惜名花有主，聽說她訂的是衛國公的二小子？”
裴知珩沉默片刻，並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
裴茂見狀，笑道：“放心，只要你好好跟著伯父辦差，日後建功立業，登堂拜相，大丈夫何患無妻？”
裴知珩面無波瀾，只淡淡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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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回城的姜家兄妹也在聊裴家的事。
姜瑤光還是沒瞞住那日裴府的，姜雲承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膽子也忒大了！”他道：“在別人府上也敢這般胡鬧。”
姜瑤光道：“那我總不能袖手旁觀，真的不管吧？”
姜雲承噎住，卻也沒再責怪妹妹，而是擰眉恨道：“那裴如楓真不是個東西，他自個兒花天酒地，不學無術，見叔玉起來了，便想拉著叔玉一起墮落，呸！混蛋玩意兒。”
“誰說不是呢，祝他一輩子沒出息！”
姜瑤光連連附和，又牽著韁繩，回首望著身後那早已看不到的車隊，暗暗感嘆——
今生的命運發生了扭轉，雖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但希望裴知珩能前途無量，萬事順遂吧。
***
桃紅柳綠，轉眼又過半月。
三月初三，上巳節這日，昭陽長公主舉辦的桃花宴也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