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煜轉過身來,笑著看向眼前女子:“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多謝王爺關心,我已經睡夠了。”一個時辰的時間,足夠司言恢復精力了。
斥候馬蹄聲在城樓下響起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司言開門見山:“王爺,敵軍連夜潰逃,我軍當乘勝追擊。”
今夜偷襲,只是小小的一戰。
北芒國軍雖然損失了幾萬兵馬,但也只不過是傷到了些皮毛,對他們的主力構不成什麼威脅。
他們還得再接再厲,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機會,給予北芒國重創,才能為大宣贏得數年安穩的時間。
大宣才能夠好好整頓內政,掃清朝政積弊,大力發展經濟,提高軍事實力。
“……”
祁子煜一時沒開口。
今夜偷襲成功,敵軍連夜拔營,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祁子煜的策略,一直是守。
哪怕主動發動反攻,也是為了能更好地守熊月關。
“王爺,我有一計,或可為我軍再次贏得一個巨大的機會。”
司言聲音輕柔地開口,“我軍可派兩萬輕兵前去追擊,若是敵軍只顧逃命,我軍便迅速殺上去,若是他們調轉頭來與我軍交戰,我軍便可輕兵迅速撤退……
“待敵軍再次上路,我們再從後面追擊,如此反覆挑釁,可拖疲拖垮敵軍……
“若是這中間,梁軍山禁不住我軍侵擾,下令原地紮營,和我軍決一死戰,那便又是我們的一大機會。”
祁子煜思索一陣,冷靜地開口:“梁軍山用兵老辣,今夜北芒國軍雖敗,但實力猶存,我們的機會已經用過了,再來一次,不會奏效。”
“但燕國的機會還沒有用。”司言接過祁子煜的話道。
“你這話是何意?”祁子煜幾不可見地蹙起了眉頭。
司言坦然開口:“我軍只要拖住北芒國軍,不讓梁軍山撤回北雁關,燕王一旦得知我軍和北芒國軍在熊月關外交戰,定會率兵前來,到時兩軍前後夾擊,敵軍必敗。”
祁子煜眉頭緊鎖,雙目犀利起來,冷冷盯著司言。
“你把希望放在燕國身上?”
“就算燕王不來,我軍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司言神色平靜地說道。
祁子煜陷入了沉默。
他和燕龍弈的關係已經破滅,司言的提議讓他猶豫起來。
“你覺得燕王會來嗎?”祁子煜問道。
“會,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一定會來。”
“你就這麼信任燕王?”祁子煜目光敏銳盯著眼前女子,眸光一片深邃。
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眼神,像極了當初燕龍弈看司言的眼神。
司言眸光輕斂,輕言細語道:“燕王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什麼?”
“燕王問我,就那麼信任雍王?”
祁子煜深吸口氣,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司言神色淡淡地開口:“不瞞雍王所說,我和燕王已經達成協議,只要大宣肯出兵,燕王願意兩國重新聯手,共同抵抗北芒國軍。如今,大宣已經出兵偷襲北芒國大營,燕王也就知道了雍王的態度,自然就會出兵。”
祁子煜看向眼前小丫頭:“你們之間的協議在哪兒?”
“沒有書面協議。”
“這麼說,只是嘴上空談?”
“若是協議當真無用,哪怕是寫在紙上,按上手印,哪怕歃血為盟,指天為誓,也依然沒有用,若是協議真的有用,實際行動便能說明一切。”
祁子煜面色微白,想到了他和燕龍弈歃血為盟之事。
司言緩和了語氣:“雍王出兵的那一刻,協議便已生效,現在是燕龍弈行動的時候了。”
“若是他不行動呢?”
“那就說明我和他之間的協議無效。”司言淡淡開口。
她抬眸看向眼前男子,“我要再次提醒雍王,就算燕王不來,我軍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只是派一支輕騎兵干擾敵軍,可若是燕龍弈來了,兩軍聯合,便可滅掉剩下的幾萬敵軍。”
祁子煜嘴唇輕顫,抹了一把臉:“那個問題,你是如何回答燕王的?”
“哪個問題?”司言明知故問。
“就是燕王問你,為何那麼信任本王?”
祁子煜很想知道,司言是怎麼回答燕龍弈的。
司言的回答出人意料:“我說我不信雍王,只信我自己。”
祁子煜:!!!
司言直言不諱,明銳的目光看著眼前男子。
“同樣,我也不信燕王,我只信自己對整個局勢的判斷。
“北芒國野心勃勃,妄想吞併燕國和大宣,在兩國之間,北芒國一定會先滅亡實力更弱的燕國,其次才是大宣。
“燕王心中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要想保護燕國,就必須和大宣聯手,共同對抗北芒國,那麼,他也就必須得來。”
城樓上一片寂靜。
獵獵寒風中,少女的聲音在雍王耳邊迴盪。
雍王的關注點,一直在自己和燕龍弈關係已經破裂,不可能再修復上。
他從未拋開過這點去想問題,仔細想來,燕龍弈絕非只為私仇,不顧大局之人。
為了燕國的命運,燕龍弈必然會來。
祁子煜目光定定地看著司言,半晌沒有說話。
這丫頭簡直洞悉一切。
司言再次開口:“雍王,請給我兩萬輕兵,讓我前去追擊敵軍。”
“不行。”祁子煜直接回絕。
“一萬也可。”
“本王的意思是,由你率兵不行。”
這丫頭是不是瘋了,她也不看看自己身上的傷?
她以為沐浴過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就沒人知道她受過傷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司清山單膝跪地,拱手請命:“末將願率本部兩萬兵馬,輕兵上陣,全力追擊潰逃的敵軍。”
“好,本王應允。”祁子煜做出最後的決斷。
他並不清楚,自己的這次決定,讓司言決定了日後將他推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司言前世身處權力巔峰,在這古代當個女皇也是當得下的。
但她深知皇族在古代百姓心目中的正統地位,她身為司徒之女,若是要當女皇,就得造反。
司言不懼造反,但她認為比做女皇更重要的,是還天下百姓一個安寧。
當然了,若是大宣皇室無人能夠撐起這片天,她也不介意多花點心思,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