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萍也沒敢喊疼,只憑著一股氣往前跑,心裡一再想著跑快點,再跑快點。
身後殷白宇的動作聲越來越逼近了,為了不被抓住,急中生智,從側面走。
牛脊溝側面是個大斜坡,少說也得七八米深,摔下去不死也殘,小的時候膽子大她躺著滑下去一回,恰好底下有個坑剛好兜住她,那時候一點事兒也沒有。
都這會兒了更加顧不上了,把連著玉米抱在懷裡,人屈膝躺平使點勁就往下滑。
殷白宇眼看人往這兒跑了,他知道這兒是個大坡一般人不敢冒著這險,還以為抓她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把手電筒打開後,那個秀麗的身影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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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見鬼了?他內心驚跳。
殷白宇在附近又走又看,終於在側面一角發現了泥土鬆動的痕跡,用手電照著坡看了看,嚯,好長一條滑痕。
那個人肯定就是從這兒下去的。
殷白宇篤定心中所想,便馬上想到要去大隊找人來抓,這事兒不能自己擔下來,他也擔不起。
從這兒滑下去,回村就是上坡,要繞路不說,還得費不少氣力。
現在他就去找大隊長,清點隊里人數,誰不來,誰肯定就是偷玉米的人。
殷白宇腳下生風,一刻也不敢停,就怕跑慢了耽誤時間,原來要二十分鐘的路程,他十五分鐘就跑到了村口。
一邊跑,一邊喊,有人偷玉米,隊長有人偷玉米。
生產隊的李有田睡得正香,被自己婆娘給搖醒了“幹啥?飯吃不飽,覺都不讓人睡飽?”
老婆趙福卻沒像以往跟李有田嗆聲“有田,你別睡了,我怎麼聽見有人喊偷青了?”
李有田騰的一下坐起聲,聽了聽,還真是,這個節骨眼可真是要了命的大事。
立馬催促趙福給他拿褲子,提上褲子就往外跑。
生產大隊一共分成了十二個小的生產小隊,他就是第五隊的小隊長。
去年在整個生產隊排倒數第二,被人奚落,一點面子都沒有,甚至在生產隊大隊開會,還要被批評。
他就指望今年收成好,不說達到去年年末大會上下的指標,只要能在整個生產大隊數一數二,臉上也有光啊。
這會兒有人偷糧食,不就是打他的臉嘛,等他抓住這個人一定要送到公社去。
“ 偷青的人在哪兒,在哪兒?”//////////
李有田跑了出來,各家各戶聽見動靜,也都豎起耳朵想知道是怎麼個事兒,但都沒敢出去瞧熱鬧,聽聲音是出了什麼禍事。
殷白宇胸膛起伏,急忙說道“在牛脊溝偷玉米呢,給她跑了,從牛脊溝的側邊大斜坡滑下去了。”
李有田還以為抓著人了,結果聽了半天,人還給溜了。
他一腳踹在殷白宇屁股上“他孃的,老子叫你看住咯,把手電都安排給你了,臭小子一點不爭氣。”
李有田氣急敗壞,這人跑了,不僅今年的先進評不上,又得挨批評,他真是氣死了。
殷白宇補救“五叔,那個人從斜坡滑下去,要回來指定得要老長時間了,現在去村委拿大喇叭把大家喊過來,誰不到,誰就是賊。”
殷白宇言辭鑿鑿,李有田又補了一腳在他屁股上“狗崽子,萬一不是咱們小生產隊的呢?”
殷白宇沒想到這茬,一時呆愣住了“五叔….我。”
“停停停。”殷白宇還想再說些什麼被李有田不耐煩的打斷。
“馬上跟我去村委,今天就是把整個生產大隊都翻個底朝天,我也得把這人給抓住。”
怎麼著,他也得把這事情鬧大,不然人人都如此,豈不是爬到他李有田頭上拉屎了,他還怎麼管好這個生產隊。
不多時,殷白宇和李有田兵分兩頭,一個拿著喇叭在村裡喊,一個拿著喇叭去生產大隊喊大隊長,一邊走一邊喊。
生產隊大隊長,周本利,知道這件事情第一時間就安排了人,去每個生產小隊把人召集在一起,同時讓李有田安排一個人守住牛脊溝的玉米地,不叫人破壞現場。
大半夜的,村民民從被窩裡叫起來,十分不情願,幾番打聽後知道是有人偷了糧食,這下也不困了,精神頭一下就上來了。
有人在人群中嘀嘀咕咕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連隊裡糧食都偷,叫我逮住了,一定剝皮抽筋”
“就是,我家小子餓著肚子好不容易睡著的,這會兒又叫醒了,真是煩。”
“牛脊溝玉米熟了嗎?怎麼其他的玉米地都還才長玉米鬍子呢?”
大家七七八八的聊著,周本利帶著十幾個生產小隊長在村委開會
“一定要抓住這個典型,現在是關鍵時期,你們每個人都要重視起來,但凡抓住決不輕饒,這影響到我們整個生產大隊先進集體的榮譽。”
十幾個小隊長見大隊長髮話了,也知道事情嚴重性。
這不光是五隊的事情,更是關乎其他隊上,馬上麥子也要收了,麥子收完,到八月份又是玉米,後面又是水稻的,要是大家都來偷糧食,生產隊還幹不幹了。
大家都明白,這事兒沒那麼簡單,是要抓典型,好震懾大家呢。
為了方便統計人數,安排村裡的人統一到曬壩上集合,數人數。
陳寶學也到了曬壩上,此時他眉頭緊鎖,愁的不成樣子,還時不時的回頭望著,像是在期待誰的到來。
晚上聽到喇叭裡通知的事情後他就爬起來叫孩子們起來,結果發現陳秀萍居然不在家,這可把他急壞了。
連忙叫陳厚和陳滿出去找,一定要找到她。
就害怕這三丫頭出去偷糧食了,要是被抓住了可怎麼得了,小命說不定都不保了,這輩子是全毀了。
他急得跳腳,面上也不敢顯露出來,生怕被人看出一絲端倪。
“寶學兄弟,你家陳厚,陳滿和秀萍呢?”住在陳寶學家前面不遠的鄰居洪菊花隨口問了一嘴。
陳寶學嘴角露出不自然的弧度卻還在盡力偽裝“在後面,在後面,他們走得慢,我家蘭蘭剛才要喝水他們幫忙了。”
洪菊花恍然大悟又關心了起來“小蘭好點沒啊?”
昨兒她去陳寶學家還鹽,看見孟蘭蘭有氣無力的,都有些擔憂她沒幾天活頭了,不免聯想到自己家,都有些怕得很。
陳寶學緊抿著嘴,一臉愁容的搖頭,見此洪菊花也不好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