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島嶼的上空,厚重的烏雲彷彿一塊巨大的鉛板,沉甸甸地壓下來,將天空遮得密不透風。
幾道刺目的閃電猶如猙獰的利爪,瞬間劃破這壓抑的黑暗,照亮了整座危機四伏的島嶼。
淅淅瀝瀝的小雨悄然落下,雨滴敲打著地面,濺起微小的水花。
可那空氣中時不時飄來的濃烈刺鼻的血腥味,卻讓這場雨也染上了幾分詭異與危險。
凌夜抱著鳶尾花飛速狂奔,那股血腥味就像詛咒一般,緊緊纏繞著他們,讓二人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鳶尾花湊到他耳邊,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說道:
“是異變者,他追上來了。”
凌夜神色平靜,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聲音低沉且冷靜:
“我知道。”
鳶尾花又問,話語裡藏著一絲緊張與猶疑:
“怎麼辦,要動手殺了他嗎?”
凌夜目光一凜,沒有絲毫猶豫,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殺!”
話音剛落,二人身後那瀰漫著濃烈血腥氣的霧氣,詭譎地翻滾湧動起來,眨眼間凝聚成了一個人形。
隱匿在霧氣中的異變者發動奇襲,動作快如閃電,剛一現身,手就猛地探向腰間,一把烏黑的手槍已被他緊緊攥在手中。
他槍口對準凌夜和鳶尾花,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砰砰砰”幾聲巨響,子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如一道道奪命的寒光,向著他們瘋狂射去,顯然是想先發制人,迅速解決戰鬥。
凌夜的基因與‘MEC-20試劑’融合異變後,他的感知能力超乎常人,對周圍環境的變化猶如一臺精密的探測器,任何細微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敏銳捕捉。
異變者隱匿在血腥霧氣中,身形剛一顯露,手才觸及腰間的槍套,凌夜便已然洞悉了他的意圖。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凌夜手臂用力,將鳶尾花緊緊護在懷中,他腳下輕點地面,藉助這股力量朝著側方的樹木背後飛速滾去,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拖沓。
“砰砰砰!”
數顆子彈擦著他們的衣角呼嘯而過,擊打在地面上,濺起一陣塵土。
凌夜和鳶尾花剛躲到粗壯的樹幹背後,身後的樹木便被子彈打得木屑橫飛。
凌夜的大腦高速運轉,在短短0.2秒內,便將當前的複雜局勢剖析得清清楚楚。
他瞬間判斷出,這名突襲的異變者能力是【血霧】
從過往對戰經驗積累來看,一般“擬態型”異變者,肉體能力都相對薄弱,他們擅長隱匿身形,瞅準時機偷襲暗殺,力求一擊斃命。
不過,這類異變者的短板也十分明顯,一旦偷襲失敗,想在短時間內發動第二輪攻擊,難度極大。
其實,在敵人從血霧中現形的瞬間,凌夜的肌肉已經下意識緊繃,準備發動能力【空】,瞬間轉移到敵人身後,用利刃將其一舉擊殺。
然而,就在他即將觸發瞬移的剎那,下意識低頭,目光觸及到懷中的鳶尾花。
凌夜驟然清醒,他的‘空間瞬移’只能攜帶‘無生命物體’,根本無法帶著鳶尾花一同轉移。
無奈之下,他只能抱著鳶尾花,拼命尋找掩體,躲避那如奪命流星般的子彈。
陡然間,凌夜渾身散發出極致的殺氣,他神色冷峻,迅速掏出匕首,目光如電般掃向身旁的銀髮少女。
僅僅一個眼神交匯,少女便瞬間領悟他的意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凌夜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將感知力發揮到極致。
此刻,他的感知就像無數條無形的絲線,朝著四周蔓延開去,不放過任何細微動靜。
他敏銳地捕捉到敵人的方位,眼神一凜,毫不猶豫地發動能力【空】。
剎那間,周身空間泛起一陣扭曲的波動,眨眼便消失在原地,瞬移至敵人身後。
凌夜緊握匕首,帶著必殺的氣勢朝著敵人後背心臟處狠狠一刺,然而異變者就像一團捉摸不透的幻影,瞬間化作血霧,凌夜的攻擊撲了個空。
翻滾的血霧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眨眼間便將凌夜嚴嚴實實地包裹其中。
凌夜呼吸一滯,刺鼻的血腥味如洶湧的潮水般湧入鼻腔,濃稠的血霧就像一層密不透風的屏障,將他的視線完全遮蔽,危險的氣息從四面八方瘋狂襲來。
就在這時,血霧中猛然探出數條粗壯如蟒蛇的血鞭,劃破空氣,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朝著凌夜兇狠地抽來。
凌夜瞳孔驟縮,來不及多想,憑藉著【空】在狹小的血霧空間內以極限速度連續瞬移。
血鞭擦著他的衣角呼嘯而過,每一擊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深痕。
凌夜瞅準血鞭收回的瞬間,猛地將匕首用力擲出,匕首裹挾著寒光,如一道閃電般穿透血霧。
“噗”的一聲悶響傳來,卻未如他所願擊中要害。
“哈哈,就這點能耐?”
異變者那充滿嘲諷的聲音在血霧中迴盪,彷彿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讓凌夜難以判斷其確切位置。
凌夜緊咬下唇,強壓下心中的急躁,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集中全部精神,將感知發揮到極致。
突然,他捕捉到血霧的流動出現了極其細微的異常,意識到異變者即將再次凝聚身形發動致命攻擊。
凌夜提前在腦海中模擬出敵人的行動軌跡,就在血霧凝聚的剎那,他周身空間泛起詭異漣漪,整個人與空間相融,瞬間出現在異變者面前,右拳裹挾著開山裂石的拳風,狠狠砸向異變者的面門。
異變者顯然沒想到凌夜能如此精準地預判自己的行動,匆忙抬起手臂抵擋。
“砰”的一聲巨響,強大的衝擊力震得異變者手臂發麻,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退了數步。
凌夜不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雙腿如疾風驟雨般踢出,每一腳都帶著千鈞之力,空氣中甚至傳來隱隱的爆鳴聲。
異變者左躲右閃,狼狽不堪,但還是被凌夜的攻擊擊中幾腳,發出痛苦的悶哼。
然而,異變者絕非等閒之輩,他突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身體瞬間化作一團血影,如鬼魅般與凌夜近身扭打在一起。
兩人的身影在血霧中快速交錯,拳拳到肉的沉悶聲響徹四周。
凌夜憑藉著敏捷的身手和頑強的意志,在這場激烈的肉搏戰中逐漸佔據上風,但異變者也在不斷尋找機會反擊,局勢依舊緊張萬分。
異變者瞅準一個間隙,猛地掙脫凌夜的攻擊,迅速從腰間拔出手槍。
凌夜反應極快,幾乎在同一時間掏出左輪。
一時間,槍聲大作,子彈在血霧中穿梭,火花四濺。
凌夜一邊憑藉瞬移能力靈活躲避子彈,一邊緊盯著異變者的一舉一動。
他發現異變者每次開槍前,握槍的手腕都會下意識地微微抖動,這個細微的動作成為了他反擊的關鍵。
凌夜心中暗自盤算,故意露出破綻,佯裝躲避不及。
異變者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凌夜發動【空】,瞬間出現在異變者身後。
異變者大驚失色,剛要轉身,凌夜已用M1873左輪死死抵住他的後腦,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子彈穿透了異變者的頭顱。
異變者的腦袋就像是被重錘猛擊的西瓜,腦漿與血肉呈放射狀迸濺開來,紅白相間的碎塊四下飛濺。
他的身軀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雙腿一軟,重重地栽倒在地,殷紅的鮮血從創口處汩汩湧出,迅速在地面上蔓延,洇染出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灘。
血霧迅速消散,原本隱匿在樹後的鳶尾花,如離弦之箭般飛奔至異變者的屍體前。
她神色冷峻,毫不猶豫地掏出M1911手槍,槍口穩穩對準屍體的心臟部位,“砰砰砰”連開五槍,每一聲槍響都在寂靜的島嶼上回蕩。
確定眼前的屍體徹底死亡,她才長舒一口氣,收起手槍,轉身朝著凌夜奔去。
她跑到凌夜身邊,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問道:
“凌夜,你沒事吧?”
凌夜深吸幾口氣,極力平復著狂跳的心臟,緩緩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平穩:
“我沒事,這個‘擬態型’的異變者很強,比我之前遇見同類型的都要強。”
鳶尾花神色凝重,深以為然,附和道:
“我剛才也看清楚了,正常來講,‘擬態型’異變者近身搏殺的能力都不怎麼樣。但這傢伙太特殊了,若不是隊長你實力超凡,我們這支新組建的‘凌鳶小隊’,怕是剛成立就要折在他手裡了!”
凌夜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具屍體上,微微偏過頭,看向鳶尾花:
“你不去把他身上的芯片取出來嗎?”
鳶尾花腦袋搖得像個小撥浪鼓,眉眼間滿是嫌棄,撇嘴嘟囔著:
“咦~我才不幹呢,太噁心啦!”
凌夜挑了挑眉:
“你好歹也算個殺手,連這種事都搞不定?”
鳶尾花輕哼一聲,雙手抱胸,傲嬌回應:
“我可是公主,要當一個優雅的殺手。”
凌夜無奈地笑了笑,緊接著問道:
“你現在有幾枚芯片?”
鳶尾花攤開雙手,一臉無辜:
“一枚都沒有呢,你呢?”
凌夜聳了聳肩:
“我也一樣。”
兩人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鳶尾花滿臉狐疑,語氣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凌夜,就憑你的本事,怎麼可能連一枚芯片都沒拿到?難道你真想在這鬼地方耗上90天?”
凌夜挑了挑眉,反問道:
“你不也打著同樣的主意?”
鳶尾花氣得直跺腳,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道:
“我可沒這打算!這破地方,誰愛待誰待。要讓我在這兒熬90天,還不如現在立刻馬上給我痛快一刀!”
凌夜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那你怎麼會一枚芯片都沒有?該不會又是嫌棄取芯片太噁心了吧?”
鳶尾花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小聲說道:
“呃……實不相瞞,我太弱了,跟誰都打不過。”
凌夜一本正經地說道:
“菜就多練。”
鳶尾花惱羞成怒,衝著凌夜大聲吼道:
“凌夜,你給我滾!”
·—ᦏᦑ—·
凌夜俯身蹲下,在屍體旁邊仔細摸索起來,很快就精準找到了芯片鑲入的位置。
他沒有絲毫猶豫,迅速抽出腰間的匕首,隨著利刃劃開皮肉,“嗤啦”一聲,鮮血瞬間滲了出來。
鳶尾花站在一旁,看著這血腥的一幕,心裡直髮怵。
她下意識地別過頭,可又忍不住好奇,眼睛時不時地瞟向凌夜那邊,小手緊緊攥著衣角。
凌夜全神貫注,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將芯片挑了出來,接著拿起屍體的衣服,把芯片放在上面,反覆擦拭,直到上面的血跡被擦得乾乾淨淨。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伸手將芯片遞給鳶尾花,平靜地說:
“拿著吧。”
鳶尾花呆呆地盯著凌夜遞來的芯片,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慌了神。
毫無徵兆地,淚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裡打轉,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陌生又強烈。
・ —ᦏᦑ— ・
三天前,鳶尾花又像剛才那樣,躲在一個隱蔽的小角落裡,偷偷觀察那個扎著武士頭的瘦高男人。
男人赤裸著上身,正與三名變異者展開激烈廝殺。
起初,她覺得這男人太傻,任何一名異變者的能力都不容小覷,他竟敢以一敵三?
可看著看著,她就察覺到不對勁。
這男人就像會變帽子戲法,一會兒瞬間閃到這個敵人身後,一擊斃命;
一會兒又出現在那個敵人跟前,一槍爆頭。
眨眼間,他便輕而易舉地將三名異變者全部擊殺。
從骨子裡,鳶尾花對這個扎著武士頭的男人感到異常畏懼。
這種畏懼並非“基因壓制”,而是源自他身上散發的凜冽殺氣,以及那如寒潭般冰冷的眼神。
她覺得,這個男人就像一位從地獄而來的死神,令人膽寒。
奇怪的是,這個如死神般冷酷的男人在擊殺異變者後,並沒有去取他們身上植入的芯片,而是準備悄然離去。
就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男人突然回頭看向了她!
那一瞬,鳶尾花感覺自己就像被獅子鎖定的獵物,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讓她幾乎窒息。
她心中一涼,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
然而,這個赤裸上身、扎著武士頭的瘦高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扭頭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鳶尾花才從那極致的壓迫感中緩過神來。
望著眼前逐漸消失的身影,她心中竟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
她好奇極了,想要跟上去,潛伏在這個男人身邊仔細觀察。
她想弄清楚,他為什麼不取敵人身上的芯片?
是單純享受殺戮的快感嗎?
他既然已經發現了自己,為何又不來殺她?
難道是覺得她太過弱小,根本不值得動手?
帶著這股該死的好奇,鳶尾花在離那個男人不遠不近的位置,像一隻冬眠的動物一樣,靜靜地觀察了整整三天。
她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身上的軍用食品早就吃完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拿著軍用罐頭在小火堆上加熱,飄來的香味讓她愈發飢腸轆轆。
男人吃了一半就停下了,這讓鳶尾花十分不解。
是因為味道太難吃了嗎?
不對,他肯定早就發現我了,也知道我偷偷跟著他,已經很久沒吃東西。
這是他故意留給我的?
他想讓我吃他剩下的?
他該不會是個變態吧?
我才不吃,我又不是小狗,我可是公主,只有小狗才會吃別人剩下的。
可那香味實在誘人,鳶尾花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嗯嗯,好香,真別說,這破罐頭被火烤了以後味道怎麼變得這麼香了?
她的內心開始掙扎,糾結許久,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嗚嗚……我鳶尾花什麼時候淪落到吃別人剩下的東西了?
嗚嗚……他為什麼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