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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南京城郊外,一片宅院巍峨聳立,瞧著就氣派非凡。

宅院裡,崔時安正來回踱步,眉頭緊鎖,唉聲嘆氣個沒完。

他這便宜老爹,今兒個要從西北邊陲回來了。

這可不是小事!

崔時安之所以這麼愁,是因為這爹,可不是一般的爹。

想當年,他才三歲,剛會搖搖晃晃走路的時候,這便宜老爹就一甩袖子,去了西北邊陲做生意。

這一去,就是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啊,黃花菜都涼透了!

一個月前,那老爹突然來了封信,就跟那戲文裡唱的一樣,說今日要回府。

這消息,就像平地一聲驚雷!

自從這便宜老爹去了西北邊陲,他老孃就帶著崔時安,孤兒寡母地守著這大宅子。

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冷清!

可惜,老天爺不開眼,前年,老孃也撒手人寰了。

這下,家裡就剩崔時安一個人,更顯孤單。

對於這便宜老爹,崔時安是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畢竟,他六歲之後,才魂穿到這副軀殼上。

說白了,他就是個頂替的!

沒錯,崔時安是個穿越者,還走了狗屎運,得了個技能簽到系統。

這六年裡,他天天在這宅院裡簽到。

系統給的技能獎勵,那真是五花八門,啥都有!

多的數都數不清!

可現在,他最愁的,不是這些,而是待會兒怎麼面對那素未謀面的便宜老爹。

這可真是,比登天還難啊!

洪武三年冬。

關中大地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這一種顏色。

這場雪災,已經持續了四個多月,沒完沒了,老天爺似乎要把所有的雪都傾倒下來。

家家戶戶的房屋,被積雪壓得搖搖欲墜,不少已經坍塌,成了殘垣斷壁。

路上,田野裡,到處都是凍餓而死的百姓屍體,慘不忍睹,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同年,一場可怕的水皰病,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讓本就雪上加霜的關中,更是死傷無數。

百姓們在死亡線上掙扎,絕望的哭喊聲,在寒風中迴盪。

當今陛下朱元璋,心裡像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

他眉頭緊鎖,愁容滿面,帶著左丞相李善長,悄悄地離開了皇宮,微服出巡,想要親眼看看這關中的慘狀,體恤一下民情。

“百室啊,你說說,外面那些傳言,說朕做錯了事所以才受了老天爺的懲罰,是不是真的?”

朱元璋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望著眼前的景象,心裡難受極了。

曾經繁華的帝國,如今卻是千瘡百孔,餓殍遍野,十室九空,饑民遍地,成了一片人間慘象。

這景象,像一把把尖刀,刺痛著他的心。

李善長明白朱元璋在擔心什麼,趕忙勸慰道:“陛下,您可千萬別聽信那些小人的胡言亂語,他們就是一群亂臣賊子,巴不得天下大亂!”

兩人說著話,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遠方。

南京城郊外,西邊大約二里地的地方,竟然升騰起了一股股炊煙,在寒冷的空氣中,顯得格外醒目。

這炊煙,帶著一絲絲溫暖的氣息,與周圍的冰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朱元璋眼睛一亮,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是炊煙嗎?”

要知道,現在就連應天府裡,能揭開鍋的人家都不多了,更別說這受災更嚴重的城郊了。

而且,現在可是正午時分啊!

大明朝的規矩,一日只吃兩頓飯,一頓早飯,一頓晚飯。

就算是那些個有錢人家,也很少能一天吃上三頓。

可現在,大中午的,不遠處竟然飄起了炊煙,這讓朱元璋心裡直犯嘀咕,跟貓撓似的。

“怪了,這大中午的,誰家在燒飯?”

李善長也摸不著頭腦,撓了撓頭,對朱元璋說:“陛下,要不……我們過去瞧瞧?”

“嗯,走,去看看!”

朱元璋點點頭,心裡頭那好奇勁兒,就跟那決了堤的洪水一樣,止都止不住。

就這樣,兩人邁開步子,朝著南京城郊西邊二里地的地方走去。

走著走著,一座氣派的大宅院,就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這宅子,佔地足有千畝,裡頭假山、亭子、廟宇、屋簷,樣樣俱全,白牆灰瓦,瞧著就氣派!

府門前,掛著一塊匾額,上面寫著幾個燙金大字:‘玉蝶翩躚下天宮’。

那字,寫得叫一個飄逸,叫一個豪邁!

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喝醉了酒,隨手寫下來的。

朱元璋一見這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拍手叫好:“好字!真是好字!”

“這字寫得,絕了!”

李善長也跟著湊趣:“可不是嘛!幸虧朱芾和沈度那倆傢伙沒來,他倆啊,整天就知道抱著字帖啃,要是見了這字,估計得羞愧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陛下,這字,怕是比他二人的,還要好上幾分!”

咚咚咚。

李善長走上前去,抬手敲響了緊閉的朱漆大門。

院落內。

崔時安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要把心中的千斤重擔都吐出去。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他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地朝著府門走去。

吱呀一聲,厚重的朱漆大門緩緩打開,露出兩條縫隙,外面的光線爭先恐後地擠了進來。

崔時安眯起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這才看清了門外的兩人。

一個氣宇軒昂,龍行虎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另一個,緊跟其後,亦步亦趨,明顯是跟班的角色。

崔時安的目光,在那氣宇軒昂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瞭然。

這,應該就是他那素未謀面的便宜老爹了。

至於旁邊那位,不用說,肯定是老爹在西北做生意時,帶回來的馬仔,用來撐場面的。

崔時安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地說了句:“來了?進來吧。”

語氣平淡的,就好像是在跟一個老熟人打招呼。

朱元璋和李善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和疑惑。

這小傢伙,怎麼知道我們會來?

難不成,他還能掐會算?

兩人心裡頭猜想著可能性,卻也只能按捺住好奇,跟著崔時安走進了宅院。

穿過幾重院落,繞過幾處假山,三人來到了廳堂。

分賓主落座後,廳堂裡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三個人,六隻眼睛,大眼瞪小眼,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有些尷尬。

呼!

崔時安再次深吸一口氣,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開口道:“如今關中正鬧水皰病呢,你們從外地回來,還是先接種一下水皰疫苗吧,萬一染上了,那可就麻煩了。”

崔時安這話說的輕描淡寫。

在他看來,水皰就是水痘,擱現代,打個針吃點藥就好了,小事一樁。

可放在這缺醫少藥的大明朝,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唰!

朱元璋猛地一驚,臉色都變了,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崔時安,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你說啥?水皰疫苗?什麼意思?你能治水皰?怎麼治?”

“啥?!”

朱元璋迅速地站起身,跟屁股底下裝了彈簧似的,一下子就躥了起來。

他兩眼放光,死死盯著崔時安,下巴上那幾根稀稀拉拉的鬍子,也跟著激動地亂顫。

李善長也驚呆了!

他眼珠子瞪得溜圓,像是要把崔時安給看穿了。

要知道,現在外頭鬧瘟疫,鬧得人心惶惶,十間屋子九間空!

尤其是那應天府,更是慘不忍睹,到處都是得了水皰病的人,死的人,那叫一個多,數都數不過來,就跟那過河的鯽魚似的,密密麻麻!

這瘟疫,連太醫院裡最厲害的戴思恭,戴神醫都束手無策,只能乾瞪眼。

可眼前這個毛頭小子,竟然輕飄飄地說能治?

不!

是能防!

這……這簡直比天方夜譚還讓人難以置信!

朱元璋和李善長能不震驚嗎?

“咳咳……”

崔時安被這倆人看得渾身不自在,輕咳兩聲,糾正道:

“那個……你們聽岔了,我不是能治水皰,我是說,能讓沒得過水皰的人,以後都不會再得這病。”

轟!

這話一齣,就像是一道驚雷,在朱元璋和李善長耳邊炸響!

震得他們頭暈目眩,心跳加速,比剛才還要激動一百倍!

兩人激動的渾身發抖,像是得了羊癲瘋似的,根本停不下來。

他們是大明朝的當家人,見慣了大風大浪,早就練就了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可現在,他們卻激動成這副模樣。

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關心的,不是那些已經得了瘟疫,快要死的人,而是那些還沒得病的!

要知道,這水皰病剛開始只是在小範圍內傳播,可現在,都蔓延到應天府城周邊了!

整個應天府街道,人心惶惶,亂成了一鍋粥。

東西兩市的商鋪,關門歇業的,數都數不過來,十家鋪子有八家都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老百姓們呢?

一個個都嚇破了膽,拖家帶口,背井離鄉,偷偷摸摸地往外逃,生怕晚走一步,就成了瘟疫的犧牲品。

這逃難的人一多,就成了流民。

流民多了,社會就不安定了。

官府派出了不良人和武侯,苦口婆心地勸說,可根本沒用!

誰不怕死啊?

留在這兒,就是等死!

誰願意等死?

所以,大家都想逃,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逃到一個沒有瘟疫的地方去!

商鋪關門,工坊停工,城裡的小偷小摸也多了起來,更可怕的是,糧食價格一個勁兒地往上漲,簡直跟坐了火箭似的!

水皰帶來的,可不僅僅是瘟疫本身,還有一連串的問題,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越來越嚴重,越來越棘手!

棘手到什麼程度?

棘手到連朱元璋都快控制不住局面了!

當他意識到這場瘟疫的可怕之處後,便沒日沒夜地召集文武百官,商量對策。

可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沒個結果!

朱元璋心裡頭憋屈啊,這才帶著李善長,微服私訪,想看看外頭到底什麼情況。

“哐當!”

朱元璋手裡的茶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崔時安,聲音都有些發顫:“你……你說的可是真的?可別誆我!”

崔時安撇了撇嘴。

心想,這便宜老爹,也太怕死了吧!

他提不起什麼興致,隨口說道:“當然是真的,要不我現在就帶你去接種疫苗?”

朱元璋一聽,頓時喜出望外,連忙說道:“走!快走!”

崔時安點了點頭,剛要邁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著朱元璋,淡淡地說道:“那個……這聲爹,我現在還真叫不出口,你說我該怎麼稱呼你?”

剛跟在崔時安屁股後頭出門的朱元璋,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

旁邊的李善長,也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看向崔時安的眼神,那叫一個詭異。

心說,這小子,也太無恥了吧!

朱元璋也懵了,這小子,怎麼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哪有人張口就叫爹的?

再說,我可沒你這樣的兒子啊!

事實證明,朱元璋和李善長,那可都是人精裡的精英。

先前崔時安似乎在等人,這會兒又跟接自家親戚似的,把自己迎進府。

這不明擺著嘛,認錯爹了!

朱元璋這會兒滿腦子都是怎麼治水皰瘟疫,哪有心思認兒子?得,破罐子破摔,先認下再說!

“叫不出口,就先別叫,慢慢來。”朱元璋嘆了口氣,聲音裡透著無奈。

“嗯。”崔時安淡淡地應了一聲,轉身就走,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李善長眼珠子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我的老天爺!陛下您可真會玩!這都能忽悠出一個兒子來?老夫算是服了!

沒一會兒,三人就到了後院的豬棚。

豬棚裡,幾頭母豬趴在那兒,沒精打采的,豬乳周圍,幾塊瘡斑,還化了膿,看著就嚇人。

“這畜生也得了水皰?!”李善長驚呼一聲,臉都白了。

他一把拉住朱元璋,連退兩步,那架勢,像是見了鬼似的。

兩人剛站穩,一回頭,好傢伙!崔時安正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冷冷地盯著他們。

李善長嚇得魂飛魄散,聲音都變了調:“小……小子,你……你要幹什麼?!”

崔時安撇撇嘴,一臉嫌棄。

這便宜老爹怕死就算了,身邊這跟班也這德行,真是臭味相投!

“這豬也得了水皰,可你們瞧瞧,”崔時安指著那病懨懨的母豬,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豬和人可不一樣,身子骨壯實著呢!這水皰擱人身上,要命!擱豬身上,小病一場!”

朱元璋和李善長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崔時安也懶得跟他們繞彎子,直接了當的說:“這豬奶子邊上都化膿了,知道不?這是豬自個兒跟那病毒幹仗呢!”

“幹完仗,這膿裡頭,既有病毒,也有能治病毒的好東西!”

“把這好東西弄出來,再服下,嘿,以後就不怕水皰啦!”

說完,他晃了晃手裡的匕首,笑眯眯地看著朱元璋和李善長。

“二位,誰先來試試?”

咕咚!

朱元璋喉結滾動,艱難地嚥了口唾沫,臉色發白。

“什麼……什麼意思?”他結結巴巴地問,聲音都有些發顫。

崔時安一臉無辜地攤開雙手:“這還不明白?得把這膿瘡挑出來,然後……”

他故意頓了頓,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然後,得把這膿給……吃了!”

“這叫啥?這就叫種疫苗!懂不?”

朱元璋臉都黑了,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別……別鬧!”

李善長一聽這話,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連忙衝著朱元璋擺手:

“對對對,使不得,使不得!這……這法子聽著就玄乎,萬一有個好歹……莫鬧,莫鬧!”

他眼珠子一轉,趕緊找補:

“陛下,要不……我們找個下人來試試?先看看效果?”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朱元璋一個不高興,就把這“試藥”的差事落到他頭上。

崔時安早就料到這倆人是啥德行,心裡跟明鏡似的。

他翻了個白眼,一臉不耐煩:

“切,隨便你們!”

反正話他是撂這兒了,信不信由他們。

不過,看在這便宜老爹的面子上,崔時安還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跟你們說清楚,用了這法子,三天之內,人會發燒,頭暈,身上還會長紅點點,看著就跟得了水皰似的!”

他故意把聲音壓低,顯得神神秘秘:

“不過你們放心,這症狀比真得了水皰可輕多了,絕對死不了人!”

“頂多四五天,保證啥事兒沒有,而且以後啊,就再也不怕這水皰瘟疫了!”

朱元璋聽得一愣一愣的,半信半疑。

這事兒聽著是挺邪乎,可萬一是真的呢?

他心裡頭那個糾結啊,不過,這“種痘”的法子,他算是牢牢記在心裡了。

這可是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馬虎不得!

一陣微風拂過,吹散了豬圈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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