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江蓉蓉心裡說不出的羨慕與難受。
她想起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村子的。
那天她正在家裡看書，突然聽見父母在商量知青下鄉的事。
原本大哥江海濤是要去鄉下的，可他在機械廠當學徒工，父母覺得他在城裡大有前途，怎麼捨得讓他去鄉下受苦？
於是父母託了關係，想把名額換給自己。
“蓉蓉，”母親叫她過去，”你哥在廠裡幹得不錯，廠長都說要培養他當技術骨幹了。這下鄉的事。要不你替你哥去吧？”
她一下子愣住了。
從小到大，她以為自己是家裡的小公主。
穿得好，吃得好，要什麼有什麼。
可到了關鍵時刻，她才明白，在父母心裡，她永遠比不上哥哥。
“憑什麼？”她哭著問，”為什麼是我去？”
“你這孩子，”母親嘆了口氣，”你哥要是離開廠裡，這輩子的前程可就毀了。你在家也是閒著，去鄉下待兩年，等形勢好轉了，我們就想辦法把你調回來。”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分量。
一開始她又哭又鬧，可最後還是不得不來到這個偏僻的小山村。
誰知道這裡竟然遇到了陳守仁這樣的男人。
雖然穿著樸素，可他的做派，是她在城裡那些人眼中從未見過的。
可惜，這樣的男人心裡只裝著梁靜雅一個人。
“這顏色太豔了，我穿不合適，適合小姑娘呢。”梁靜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陳守仁寵溺地摸摸妻子的頭：”傻瓜，你就是小姑娘，這顏色襯你。”
看著他們你儂我儂的樣子，江蓉蓉心裡越發難受。
她低下頭，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眼裡的淚光。
“守仁，”梁靜雅猶豫了一下，”蓋房子的事。要不再等等？”
“怎麼了？”陳守仁問到。
“這些天你買了這麼多東西，又要蓋房子。”梁靜雅低著頭，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我怕。怕咱們的錢不夠。”
陳守仁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以前每次他說要幹大事，最後都是把錢輸光了，害得她跟鄰居借米度日。
“靜雅，”他握住妻子的手，”我知道你擔心。這次不一樣，我有辦法。”
梁靜雅抬起頭，眼裡滿是忐忑：”可是房子要那麼多磚，還得請工匠。這得花多少錢啊？”
“你放心，”陳守仁輕聲說，”我有法子。後山那邊的藥材，等入秋了還能採一茬。再說大哥都答應幫忙了，他在村裡這麼多年，哪家工匠手藝好，要價公道，他都清楚。”
“那也得。得好幾百塊吧？”梁靜雅還是不放心。
“傻瓜，”陳守仁笑著摸摸她的頭，”你就信我這一回。我答應你，這房子一定能蓋起來，而且咱家一分債都不會欠。”
看著丈夫的眼神，梁靜雅心裡的擔憂少了幾分。
這段時間他的確變了很多，也許。也許真的能行？
“你呀，”陳守仁看她還在發愁，”就安心等著住新房子吧。等蓋好了，咱家就是全村最氣派的磚瓦房。”
梁靜雅破涕為笑：”就你會說大話。”
“哪是大話，”陳守仁認真地說，”我答應過要給你們好日子過，就一定說到做到。”
江蓉蓉看著這溫情的一幕，心裡又酸又澀。
在她看來，以前的陳守仁根本配不上樑靜雅。
聽村裡人說，他以前可沒少打罵媳婦。
可現在卻這麼疼她，讓人看了都覺得羨慕。
梁靜雅低著頭整理衣服，卻總覺得有道目光在看著自己。
她悄悄抬眼，正好看見江蓉蓉在偷看陳守仁。
那眼神里的情愫，她再熟悉不過。
梁靜雅心裡一緊，下意識地往陳守仁身邊靠了靠。
“怎麼了？”陳守仁察覺到她的不安。
梁靜雅搖搖頭：”沒什麼。”
她不敢說出心裡的擔憂。
這些天陳守仁的改變已經讓她受寵若驚，她不敢打破這個美夢。
“靜雅，”陳守仁突然說，”等房子蓋好了，你就不用再去幹活了。在家好好帶孩子，照顧好自己。”
梁靜雅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農村，女人不下地幹活是說不過去的。可陳守仁卻說要讓她在家帶孩子。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陳守仁打斷她，”以後家裡的活我來幹，你就安心在家陪小紅。”
江蓉蓉聽著這話，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可惜，這樣的男人卻偏偏屬於別人。
“對了，”陳守仁又說，”明天我去縣裡買些木料，你有什麼要添置的，一塊兒說。”
梁靜雅連連搖頭：”不用了，已經夠多了。”
江蓉蓉看著他們夫妻倆的互動，心裡的失落越發濃重。
她悄悄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她突然想起了前兩天在知青點遇到的孫元明。
孫元明是北京來的知青，說話文縐縐的，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書卷氣。
前天她去知青點報到，孫元明還特意借了本《紅巖》給她。
那溫柔的眼神和體貼的動作，讓她心裡一直暖暖的。
可如今。她不由得想起陳守仁。
這樣的男人，跟孫元明完全不一樣。
沒有瀟灑的姿態和風度翩翩的氣質，可那份樸實的關心，卻讓人心裡暖得發燙。
以前她以為，像孫元明那樣會說話、有學問的才是好男人。
可如今看來，像陳守仁這樣踏實肯幹、疼愛媳婦的，才是真正的好丈夫。
堂屋裡，陳守仁看著梁靜雅試新衣裳的樣子，心裡滿是憐愛。
“怎麼樣，合身嗎？”他走過去，輕輕摟住妻子的腰。
“別。江知青還在外面呢。”梁靜雅紅著臉要躲。
“怕什麼，”陳守仁笑著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你是我媳婦。”
梁靜雅羞得把頭埋在他懷裡。
這些天丈夫的改變太大了，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連句暖心話都沒有，如今卻這般親暱。
她既喜悅又擔憂，生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靜雅，”陳守仁的聲音很輕，”我知道你心裡還有顧慮。但你信我，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