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們來到了西江路17號。
映入眼簾的是一幢帶院子的歐式小樓,小樓看上去有些年頭,卻依舊透著一種古樸的韻味。
無憂剛抬手準備按門鈴,口袋裡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在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無憂神色一凜,迅速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聽筒裡,上次那個女人的聲音傳來:“無憂?”
“是我。”無憂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自若。
“你讓警察都撤了,你媽死不了。十分鐘後自己上來。”女人的語氣冰冷而強硬,不容置疑。
“……”無憂沉默了片刻,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對策。
隨後,無憂果斷掛了電話,轉頭看向何澤,神色凝重地說道:“他們已經知道警察在附近了,你過去和方隊說讓他們先撤吧,對方說讓我一個人上去。”
“不行!”何澤幾乎是脫口而出,態度堅決得不容置疑。
“對方是個女的,我媽可能又被誰捉姦了.…”
無憂無奈地苦笑,笑容裡滿是苦澀與尷尬。
“好,我讓他們撤警,可是我一定要和你一起上去!”
“放心,我自己上去沒事的。”
無憂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菸點燃。
他深吸了兩口,緩緩吐出菸圈,隨後將煙塞到何澤嘴裡,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努力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安慰道:“在這裡等我,煙抽完我就出來了。”
那笑容看似灑脫,卻難掩眼底的憂慮,然而,他深知,此刻的情況容不得他們有更多的猶豫和爭執,他必須獨自面對這場未知的危機。
無憂毅然轉身,緩緩推開那扇緊閉的大門。
門軸轉動,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彷彿在靜謐的氛圍中撕開一道口子。
待何澤回過神來,伸手去推門時,那扇大門卻如堅不可摧的壁壘,已然緊緊鎖住,將他隔絕在外。
無憂踏入屋內,一股奢華的氣息撲面而來。
房子裡的裝修極為氣派,一樓的玄關處,精緻的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暈。
穿過玄關便是寬敞的大廳,廳內擺放著歐式風格的華麗傢俱,牆壁上掛著幾幅年代久遠的油畫,彰顯著主人不凡的品味。
然而,此刻大廳裡的氛圍卻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一群人圍坐在一起,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大門,像是一群等待獵物入網的獵手。
每一道目光都如芒在背,使得無憂每踏出一步,都彷彿腳鐐加身,無比沉重。
在大廳的正中央,陳梅雙手被繩索緊緊捆綁著,孤零零的站在大堂中央。
她往日精心打理的頭髮此刻蓬亂如麻,幾縷髮絲凌亂地貼在滿是傷痕的臉上,衣衫也變得破破爛爛,零零落落,狼狽不堪的模樣與平時判若兩人。
她微微抬起頭,眼中神情複雜,低低地喚了一聲:“無憂……”
就在這時,坐在正中位置的女人緩緩站起身來。
她身著一件剪裁精緻的黑色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面容姣好卻透著一股冷厲,眼神中滿是狠辣。
她微微揚起下巴,紅唇輕啟,厲聲道:“把他綁起來!”
“是!”
隨著一聲應答,門旁突然閃出兩個彪形大漢,兩人一左一右,一把揪住無憂的雙臂,動作粗暴而有力,無憂奮力掙扎,卻如同蚍蜉撼樹,絲毫無法掙脫。
緊接著,他們熟練地拿出繩索,將無憂的雙手反剪在背後,緊緊捆綁起來,繩索深深嵌入他的肌膚,勒出一道道紅印。
綁好之後,兩人用力一推,無憂踉蹌幾步,被推至大廳中央。
此刻的他,與母親陳梅並肩而立,周圍是虎視眈眈的眾人,無憂強忍著心中的不安,迅速環視四周。
只見大廳兩邊的沙發上,各端坐著四個人,皆是中年人模樣。
他們身著剪裁精良的服飾,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養尊處優的氣質,腕間名錶的光澤和身上佩戴的精緻配飾,無不彰顯著他們的財富與地位。
而在正上方主位上,坐著那位身著黑色旗袍的女人,她正饒有興致地盯著無憂。
毫無疑問,剛才打電話威脅他,以及命令手下將他綁起來的,正是這個女人。
無憂心中暗自思忖,這些人看著都非富即貴,看來這次媽媽真是捅了天大的簍子,惹上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無憂……”
陳梅看著被推到自己身邊的無憂,顫抖著聲音,又喊了他一次。
無憂並沒有回應她,經歷了這麼多事,心中的失望豈是一時能消散的。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內心複雜的情緒,緩緩抬起頭,目光坦然地看向那位女人,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和禮貌:“這位夫人,請問,我媽這是犯了什麼事了,你們把人折磨成這樣?”
他知道,此刻自己必須保持冷靜,才能在這危機四伏的局面中,為自己和母親尋得一線生機。
女人凝視著無憂,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眼神,這神態,簡直與那個人如出一轍!
她萬萬沒想到,陳梅竟藏著如此大的秘密,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燒,忍不住在心裡暗罵:陳梅你好大的膽子!
她心裡雖然怒火翻騰,臉上卻分毫不顯,意味深長地瞥向陳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冷冷道:“陳梅,我還真是低估你了。”
“媽,這個人就是陳梅的兒子嗎!”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樓上悠悠飄來。
聲音的主人是個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女孩,女孩的半張臉被如瀑的長髮遮住,只能隱約看到精緻的輪廓。
她邁著輕盈的步伐緩緩走下樓來,站到了發話的女人身後。
就在這時,無憂口袋裡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綁他的那名保鏢動作迅速,伸手從無憂口袋裡掏出手機,然後畢恭畢敬地遞給了那個女人。
女人微微挑眉,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她拿過手機,只看了一眼屏幕,便毫不猶豫地按下關機鍵,隨手將手機扔在一旁的茶几上,那動作充滿了不屑。
她剛想開口說話,坐在左邊第一位的男人卻比她先開了口。
男人看上去五十歲左右,面容冷峻,眼神深邃,渾身散發著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他輕輕咳嗽一聲,聲音低沉而有力:“我們有事要商議一下,先把這對母子關起來吧。”
“是!”
旁邊兩名類似保鏢的大漢立刻應聲。
其中一人伸手抓住無憂的手臂,另一人則去拉扯陳梅,準備將兩人帶離這個大廳。陳梅微微掙扎了一下,卻被保鏢用力一扯,差點摔倒。
無憂眉頭緊皺,他深知此刻反抗無濟於事,只能強忍著怒火,任由保鏢將他們帶走。
無憂被保鏢拉扯著,卻還是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發話的男人,從剛才眾人的反應來看,很顯然這個男人才是這裡說話最有分量的人。
中年男人身著剪裁得體的西裝,每一處褶皺都彰顯著考究,他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筆直,周身散發著一種上位者的氣場。
他似乎注意到了無憂看過來的目光,轉過頭,竟然對著無憂微微一笑。
那笑容看似溫和,可無憂卻敏銳地捕捉到,男人眼底深處藏著一股常人看不透的瘋狂。
這股瘋狂如同一把銳利的冰刃,直直刺入無憂心底,令他心頭猛地一顫,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女人聽聞中年男人的話,順從地點點頭,吩咐道:“把無憂和陳梅帶到後院關起來。”
很快,無憂和陳梅便被粗暴地推搡著,帶到後院的雜物間。
隨著“哐當”一聲巨響,厚重的門被緊緊鎖住,將他們與外界隔絕開來。
雜物間裡瀰漫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味,四周堆滿了各種雜物,昏暗的光線從狹小的窗戶縫隙中透進來,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斑駁的光影。
無憂深吸一口氣,等自己狂跳的心平靜下來,他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看向陳梅。“你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陳梅緊緊咬著嘴唇,始終不發一言,唯有微微顫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呵。”
無憂自嘲地笑了一下,笑聲在這寂靜的雜物間裡顯得格外淒涼。
“虧得我這便宜兒子還想著來給你收屍,你倒好,連個事情經過都不願和我說。罷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聲音裡滿是疲憊,“說吧,這次是偷人了還是欠錢了?欠了多少?我這條命夠賠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深深的怨懟。
“無憂你和甜甜都還好嗎?”
陳梅卻像是沒聽到無憂的質問,突然低聲問道,聲音輕得如同蚊蠅,卻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
“你不許打甜甜的主意!”
無憂像是被點燃了引線的炸藥桶,瞬間怒不可遏。
“甜甜是無辜的,她不應該被你牽扯進這些破事裡!你要是再打她的主意,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在那昏暗且寂靜的房間裡,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陳梅這些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眼眶中蓄滿了淚水,突然“哇”的一聲抽泣起來,隨後她哽咽著開口:“無憂,我,我不是……你聽我說,那個女人是付海聖的老婆。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海外,我沒想到,她怎麼突然就回國了。而且,她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竟然找到了我。”
無憂聽聞,沒好氣地說道:“搶人老公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有這麼一天!做那些事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後果呢?”
陳梅聽到這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猛地抬起頭,狠狠地瞪了無憂一眼,那目光中帶著憤怒和不甘。
但很快,她又低下了頭,聲音帶著哭腔,繼續說道:“他老公是被槍打死的,有本事殺警察去!與我何干!憑什麼她要來報復我!”
“被槍打死!”
無憂滿臉詫異,臉上寫滿了震驚,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背後竟藏著這樣的隱情。
陳梅咬了咬牙,恨恨地說:“他丈夫是個大毒梟,他幹了那麼多壞事,早就該死!那些毒品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他落得那樣的下場,完全是罪有應得!”
無憂聽完,苦笑著搖了搖頭,嘆氣道:“你居然還和毒梟攪在一起了…我本以為你只是做人家情人,沒想到你居然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我這條命怕是也救不了你了!”
陳梅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不定,她微微咬著下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無憂,你恨我嗎?”
無憂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情。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扯起一個自嘲的弧度,緩緩開口:“你現在問這個有什麼用?”
他頓了頓,目光看向陳梅,那眼神中似乎藏著無數過往的回憶,“那你覺得我該不該恨你呢?”他的聲音裡多了幾分酸澀,最後輕輕吐出兩個字,“媽媽…”
此時此刻,無憂只覺得心煩意亂,胸腔裡彷彿有一股莫名的煩躁在翻湧。他想抽上一口煙,讓那繚繞的煙霧暫時驅散心中的陰霾,可惜,現在他的兩隻手都被捆綁著。
他在心裡默默想著,最近好像煙癮也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是因為這接二連三的煩心事,還是內心深處那些一直壓抑著的痛苦在作祟。
“我,我,其實我不是…”
陳梅剛要開口,突然,一陣“嘎吱”的開門聲突兀地響起,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生生打斷了她的話。
“嗯?你不是什麼?”無憂立刻追問道。
陳梅慌亂地低下頭,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聲音變得更小了,她支支吾吾地說道:“沒沒什麼…”
“你跟我出來!”
一名身形魁梧的黑衣保鏢,語氣冰冷且強硬,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隨後便領著無憂往外走去。
“我媽呢,她不和我一起出去?你們會把她怎麼樣?”
無憂站在門口,絲毫沒有挪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