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宋文澤與娜娜一同折返醫院,徑直朝著胡醫生告知的病房號所在方向走去。
行至病房門前,宋文澤瞧見胡醫生早已佇立在那兒,正透過門上那一方小小的窗戶向裡探視。
他快步湊上前去,順著胡醫生的視線望去,只見落水少女已換上了病號服,靜靜地躺在床上,旁邊一位女警官正輕聲地與她交談著什麼。
宋文澤將手中溫熱的肉夾饃遞向胡醫生,關切地說道:
“還沒顧得上吃飯吧,先湊合著吃點墊墊。”
胡醫生也沒過多推辭,伸手接過肉夾饃,迅速地三口並作兩口解決了這頓簡易的午餐。
片刻之後,女警官從病房內走了出來。宋文澤趕忙迎上前去,急切地詢問:
“警官,情況怎麼樣了?”
“你是?”女警官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反問道。
“是我把她救上來的。”宋文澤連忙解釋道。
“哦,原來是你啊。正好,我們這邊也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你,你要是方便的話,跟我到這邊來做個筆錄吧。”
宋文澤微微點頭示意,隨後便跟著女警官來到了一處相對安靜、便於交流的地方。
沒過多久,宋文澤做完筆錄回到了病房門前。
胡醫生投來詢問的目光,宋文澤輕輕搖了搖頭,無奈地表示自己並未從筆錄中獲取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她身上除了入院時穿的那件裙子,再沒有任何能表明其身份的物品了。”
宋文澤說道,這與剛剛警官透露的信息如出一轍,他接著胡醫生的話茬繼續說道,
“剛才警官說,詢問了半天,可那姑娘始終一言不發,好像是刻意在隱瞞什麼。我救她上岸的時候,也沒發現有什麼錢包、手機之類的東西。”
“唉!”胡醫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身體順勢向後靠在牆角,語氣篤定地說道,“她這是要尋死啊。”
宋文澤聽聞此言,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滿是疑惑。連警官都尚未查明的事情,胡醫生為何如此肯定?
胡醫生似乎看穿了宋文澤的心思,從懷裡抽出一張診斷報告遞給他,解釋道:
“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的,怕你跟著煩心,但又覺得瞞著你不太合適。”
宋文澤接過診斷報告,只見上面清晰地印著幾個大字——“先天性心臟病”。
“在檢查過程中,我們發現了她患有心臟病。她這種類型的心臟病,說實話,說嚴重也不算特別嚴重,做一個手術基本上就能根治。
但奇怪的是,她之前僅僅只做了些簡單的維持治療,根本沒有進行手術根治。”
胡醫生頓了頓,繼續說道,
“再加上她刻意隱藏身份信息,大概率是不想讓親人朋友知曉自己的行蹤,趁著心臟病還未發作得太嚴重,獨自來到這座城市,打算尋死。”
宋文澤的目光從診斷書上緩緩抬起,透過那扇小窗戶,落在病房內的病床上。
此時,陽光輕柔地灑進房間,微風吹拂著醫院潔白的窗簾,那瘦小的身軀被寬大的病號服包裹著,在風中輕輕搖曳,彷彿一片脆弱的樹葉,隨時可能飄落。
或許是察覺到了門外的異樣目光,病床上的姑娘微微扭頭朝外面看來,剎那間,四目相對。
她的眼神,恰似一首被利刃劃破的詩箋,滿是破碎與哀傷,除了無盡的悲傷,再難傳遞出其他任何情緒。
宋文澤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一陣難受湧上心頭,那股想哭的衝動不知從何而起,濃濃的悲傷如同潮水一般將他緊緊包圍。
他實在不忍心再繼續注視下去,緩緩移開目光,死死地盯著手中的診斷書,像是在尋找著什麼希望,問道:
“你說這病可以治,對吧?”
胡醫生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她的手術規模不算大,相對來說是比較簡單的一場手術。”
“那就做手術!我來幫她治,現在就安排手術!”宋文澤的情緒略顯激動。
胡醫生見此情形,趕忙安撫道:
“手術雖然簡單,但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上手術檯。最起碼得先把身體調養好才行。”
聽到這話,宋文澤也逐漸冷靜了下來,沉聲道:“那就等她身體養好了再做。”
“可就像我剛才說的,她本就是尋死而來。你看,”
胡醫生說著,目光指向病房內一旁的桌子,只見一盤餐食原封不動地擺在上面,
“她現在根本不願意接受治療,拒絕與他人接觸。這是心病,我們醫生也無能為力啊。”
胡醫生本不想打擊宋文澤的積極性,但思索片刻後,還是決定將實情和盤托出。
“從她清醒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無論是醫護人員還是警察,都沒辦法讓她開口。她的心理應該是遭受了重創。”
“如果這一點解決不了,就算她從手術檯上下來了,恐怕還是會繼續尋死覓活。”
胡醫生輕輕拍了拍宋文澤的肩膀,提議道:“走吧,進去見她一面吧,畢竟你是她的救命恩人。”
三人一同走進病房,胡醫生指著宋文澤對姑娘說道:“姑娘,這位就是當時把你救上來的人。”
宋文澤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小步,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安慰的話語,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這時,姑娘微微啟唇,輕聲說道:“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