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這個人的性格應該是那種極不願意麻煩他人、虧欠他人的類型,而且這種性格的人往往更加敏感細膩,不過呢,他們內心深處通常都很堅強。”
就在宋文澤將下午在病房裡的事情逐一詳細地給眾人說明之後,熱衷於星座研究且對人性頗有幾分獨到見解的田娜立刻憑藉自己的經驗分析出了曉涵的性格特徵。
“再堅強的人,也難免會有被生活的重壓徹底壓垮的時刻。像她這樣的人,習慣把所有事情都默默扛在自己肩上,就是大家常說的那種早早懂事、獨立承擔一切的類型。”
宋文澤一邊津津有味地消滅著眼前那盤麻辣釘螺,一邊順著田娜的分析補充道,
“這種人,總是把各種事情深埋在心底,裝作一切都已經過去的樣子,可實際上事情越積越多,心裡那根弦也越繃越緊。
直到某一天,或許只是因為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啪’的一聲,就徹底斷了。
這大概就是她尋死的念頭如此強烈,甚至都不給自己留絲毫後路的原因吧。”
“不愧是宋老闆!見解獨到啊!”
田娜一邊專注地嗦著小龍蝦,一邊用力地點頭表示對宋文澤的贊同。
“啊,謝謝大斌哥哥!”就在田娜和小龍蝦奮力“戰鬥”的時候,大斌已經貼心地將剝好的滿滿一碗小龍蝦遞到了她面前。
“真不愧是我的大斌哥哥!”田娜滿臉得意地向對面的宋文澤和胡醫生炫耀起來,
“你倆但凡能學到我家大斌的十分之一,也不至於到現在都還找不到對象!”
“謝謝大斌哥哥~”宋文澤故意撅起嘴,學著田娜那嬌嗔的語氣,說完後還誇張地打了一個寒顫,
“真搞不懂這種話你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小娜,別這麼說,宋哥和胡哥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我還得多多向他們學習呢!”
大斌一臉羞澀地說道。
“看看人家大斌,再瞧瞧你!”宋文澤佯裝憤怒地對田娜說道,“大斌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被你給纏上了!”
“還倒八輩子血黴,不知道倒八輩子血黴的是誰。”
田娜滿不在乎地白了宋文澤一眼,
“也不知道是誰,連著七天空軍的,嗷,不對,算上今天,宋老闆可是連著空軍八天了吧,嘖嘖嘖!”
“田娜,你話太多了啊!”
聽到這話的宋文澤瞬間就不淡定了,
“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個月的工資可就沒了!”
“噗!”
一直默默當隱形人的胡醫生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今天可沒有空軍,上魚了,那條魚得有十斤,不,十五斤的大魚,都馬上要被我抄起來了。”
忍無可忍的宋文澤將自己今天的“輝煌戰績”說了出來,試圖挽回一些顏面。
“魚呢?”田娜不依不饒,繼續揭著老闆的傷疤,“我可沒看見,我今天只看見了一個落湯雞!”
“要不是因為曉涵,我今天肯定滿載而歸!”
宋文澤給自己辯解道,“況且我今天還救了人呢!”
越說越激動的宋文澤胸膛挺得高高的,彷彿上面掛滿了代表榮耀的勳章一樣。
“話說,這個曉涵,到底是誰啊,還有宋哥你今天說的那番話!”
一直沉默不語的胡醫生,適時地打斷了兩人的拌嘴,不合時宜地拋出了這番話。
一時間,熱鬧的飯桌上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宋文澤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眼神中透著一絲沉思;胡醫生默默低頭吃著羊肉串,表情略顯凝重;
大斌停下了正在剝蝦的手,一臉關切地看著大家;田娜也收起了剛剛那副嬉笑的模樣。
沉默許久之後,宋文澤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後堅定地說道:“我不想她死!”
“廢話,誰會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死去呢?”
胡醫生給自己倒了一杯飲料,緩緩說道,“身體上的病我有辦法醫治,可她的心結,我……”
“我們現在根本不瞭解她的狀況,完全沒有入手解決的機會。她的家庭背景、生活經歷、過往遭遇,關於她的一切我們都一無所知!”
胡醫生實在不忍心給宋文澤當頭澆上這麼一盆冷水,但醫生的理性思維又迫使他不得不直面這個殘酷的現實。
“有一個辦法!”
宋文澤沉思良久之後,終於開口說道,
“人都是有情感的,在相處的過程中總會不自覺地將自己的過去展露出來。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將她求生的意願拉長,延長到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深入瞭解她。”
聽到這話的眾人,眼中突然有了一絲希望的光亮。
“她說過會償還我的恩情,那她就一定會做到。我不清楚她打算怎麼償還,但不管怎樣,償還總歸是需要時間的!”
宋文澤接著剛才的話茬繼續分析道,
“按照她的性格,在償還完之前肯定不會輕易尋死的。所以我們就把這個時間儘可能地延長,一直到我們能夠充分了解她的時候。”
黑暗中的病房裡,曉涵靜靜地躺在床上,腦海中不斷回憶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她的目光落在床頭那一盤剝得乾乾淨淨的橘子上,自遭遇變故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如此純粹而真摯的溫暖了。
所以她暗自決定,一定要償還這份溫暖。
就如同她當初孑然一身來到這個小城市時一樣,等償還完今天所欠下的一切,她便會默默地離開,不留下一絲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