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鯉猛地抬頭,腦袋上的小揪揪晃了晃。
林家?
就是處處都要跟他們家比的林家吧?小柔便是林家女兒林柔。
她孃親和林柔她娘白柳雖沾親,但兩人幼時就不對付,因為兩人都喜歡她爹。
可她爹喜歡她娘,後來白柳嫁給了村裡有錢的林山,雖說都嫁人了,可那白柳這麼多年,還是處處想著壓她孃親一頭。
兩家漸漸已經成了對照組。
白柳和林山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和她大哥一般大,叫林恆,十歲時考中了童生,大家都說他是天才少年。
白柳的女兒林柔已經五歲了,她出生那天,林山撿了二兩銀子,之後林家做買賣,生意也越來越好,村裡人都說林柔是福星轉世。
反觀他們江家。
家中兒女多,她爹雖是秀才,可沒多少銀錢讀書,考了兩年,也沒中,便歇了心思。
把希望都放在了大哥身上。
可她大哥不喜歡讀書,這兩年年年考試,也沒考上童生,還總被夫子罵不務正業。
村裡人都說她大哥除了長得好看些,給林恆提鞋都不配。
按理說,白柳只有一個兒子,他們家有三個,總有一個行的。
可偏偏她二哥都八歲了,整日只知道傻樂呵,見天的瘋跑瘋玩兒,一看就靠不住。
而她三哥,生下來就病歪歪的,村裡人都說怕是活不了多少年。
最後便是她了。
可偏偏她不僅是個女孩兒,還是個不會言語的傻子,最重要的是,她是個災星!
從她出生起,家裡條件越來越不好,許多抱過她,摸過她的村裡人都會莫名其妙地倒黴,災星的名頭就傳出去了。
因此,白柳一家是處處都壓了他們家一頭,他們家還真是把林家對照得哪哪都優秀。
江鯉悄悄嘆了口氣。
“有水啦?!”江雨不知道妹妹想了些什麼,他舔舔嘴唇,“太好啦!有水喝啦!”
“大哥,二哥!爹爹孃親!我們去接水,接水給妹妹喝!”
“小雨!別蹦!自己身子不好,不知道啊?!”紫央嚇死了。
江雨不敢動了,他身子不好,若是病了,又得花費許多銀錢。
看他可憐巴巴,生怕惹他們生氣。
江行簡和紫央抿著嘴,心中一陣酸澀。
村裡有水,兩人臉上也沒什麼喜色。
若是村裡其他人,或許還願意分他們水,可林家……
江風笑眯眯道:“爹爹,孃親,我們去接水吧!有了水,我們就不會渴死了!”
看著兄妹幾人乾巴巴的嘴,紫央咬了咬唇,“小川,你在家裡看著弟弟妹妹們,娘跟你爹去看看。”
江川點頭。
江風:“爹爹孃親,我跟你們一起去!我也能提水,我想去!”
他們家老二是閒不住的,兩人便帶著了。
三人提著個小木桶出了門,發現王大娘提著的木桶足有他們家的兩個大。
“哎喲!你們咋就提這麼個小桶啊?能接多少水啊?”
“好不容易能接水,多接點吧!”
紫央:“王大娘,你知道,林家……而且也不知道他們發現的泉眼大不大呢。”
王大娘尷尬地笑了一下,“忘了你們兩家……哎呀,不過,這麼大的旱災,全村人都沒水喝,他們家應該不會捨不得兩口水的。”
紫央和江行簡苦笑著,沒多話。
江風蹦蹦跳跳地跟著他們,瞧著完全沒有對旱災的憂愁。
真是個瞎樂呵的小傻子。
想當初,這江秀才可是十里八鄉的美男子,還是秀才公,聽說就連縣裡的有錢老爺都想讓他當婿呢。
紫央呢?當初也是媒婆踏破門的小娘子,勤快漂亮,十里八鄉,哪個小夥子不喜歡?
可兩人成親後,哪曉得是如今這番光景啊?
兒女多了又如何,長得都好看討喜又如何?還不是個頂個的不管用。
如今竟是被林山和白柳一家壓成了這般。
害怕水被搶空,王大娘沒再多想,腳步邁得飛快。
江行簡和紫央帶著江風也跟著跑了起來。
幾人到林家院門口的田地裡時,田裡圍著密密麻麻的人,恐怕全村的人都來了。
王大娘拍拍熱得發暈的腦袋,一下子看見了被人群霸佔的地裡有水跡。
“哎喲!真是泉水!”她猛拍大腿,三兩下就跳下田埂,隨人群圍了上去。
“爹爹孃親!你們看!”江風指著田裡,“真的有水!”
小傢伙眼睛亮堂堂的,滿頭大汗,可瞧著一點也不蔫巴。
紫央摸摸他的頭,“小風,一會兒聽話啊。”
她和江行簡對視了一眼,一起下了田埂。
田裡,林山和白柳守著泉眼,笑開了花,林柔臉上也掛著甜甜的笑,對誰都有禮貌。
雖長得不算出眾,但她是小福星啊,村裡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
“鄉親們,這處泉眼是我家小柔發現的,不過泉眼太小,每家每戶分不了太多水,大家就接點回去喝吧,明日也可以繼續來。”
聽到這話,大家也沒不樂意。
雖然他們帶的桶都大,可這泉眼是真小。
單單給村裡人供飲用水都有些不夠呢。
為了這水,大家搶來搶去,誰都想第一個接。
搶得差點打起來。
好在村長也來了,讓大家排隊,這才避免了更多的爭論。
江行簡一家來得晚,排在了最後。
天氣炎熱,江風瘦瘦小小一個,被太陽曬著,夫妻倆都心疼。
江行簡哄他:“小風,回去吧,一會兒爹孃接了水就給你們喝。”
江風搖搖頭,“不要!我要跟你們一起接水!”
哄不住這小傢伙,江行簡讓母子倆蹲在他身前,他張開雙臂,撐起身上的衣料給兩人遮陽。
江風抿著小嘴兒,笑得燦爛,若不是嘴巴乾巴巴的,倒像個小仙童了。
一家子從晌午一直排到了太陽落山,終於是輪到他們了。
然而紫央剛把水桶提過去,就被人擋住了。
“誒!對不住啊,紫央姐,我家泉水今天都被接得差不多了,得先積一積才能接了,要不你們明兒再來吧。”
白柳臉上帶笑,目光卻時不時落在江行簡身上。
他身姿挺拔,即便最大的兒子已經十三歲,即便如今又是旱災,又是饑荒,但瞧著還是俊俏,只是有些弱氣。
但這弱氣更襯得他清朗不凡。
她一側眸看見站在自己身側,膚色略黑,長得勉強算周正的微胖林山,狠狠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