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卻是嚇得渾身冰涼。
她不想進宮啊!
段祁皺眉,額頭兩側又跳了跳:“這是誰?”
張德海跟隨段祁多年,一看便知他頭疼病又要犯了。
不等沈適州說話,忙跳出來提醒。
“沈侯爺,您家中不是有兩個女兒呢嗎!怎麼今日就來了一個啊?”
兩個女兒?
沈適州明顯一頓,旋即反應過來:“微臣還有個二女兒,只是二女兒性格古怪,只怕會衝撞了陛下。”
“她會衝撞?”
段祁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她脾氣不好?”
他將茶盞放在桌上,修長的指尖在茶蓋上轉了轉。
整個後宮中,最不會衝撞的,就是沈漸愉。
不僅不會,且溫婉賢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紅也不落後。
當初憑藉一手好字讓他側目,一路以各種驚喜讓他獨寵,最後爬上了皇后的位置。
連從前那些競爭對手都挑不出沈漸愉的錯來,他們竟說,沈漸愉脾氣古怪?
段祁雖一直介意上一世的結果。
可並不代表他會被矇蔽。
方才沈適州的模樣,倒象是忘了還有這個女兒一樣。
客廳人多,可人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出聲,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音格外明顯。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這位少年天子是什麼意思?
怎麼好像認識他沈漸愉一樣一樣?
沈文恆有些緊張,可還是道。
“回陛下的話,家妹脾氣略古怪,如今家中不敢讓小妹見外客,所以才沒有讓家妹出門。”
“哦?”
段祁聽著越來越想笑,神色也有些瘮人了起來。
張德海心裡哎呦一聲,想著這一家子還多說什麼啊,陛下既然都已經說了,那就直接讓人出來啊!
眼看段祁面色越來越不好,張德海怕是他頭疼病犯了,立刻提點了一聲。
“陛下今日微服出行,特地來了一趟侯府,不算讓二姑娘出門。”
一石激起千層浪,沈家人面對段祁的時候,小心的頭髮絲兒都是空的。
聽見這話,瞬間神態各異。
沈適州壓著心裡的震驚讓人去叫人。
而反應最大的還是沈沁。
陛下怎麼會專門讓人去叫沈漸愉!
自己才是沈家最得意的女兒,京城許多男子都喜歡她。
陛下為何要見那個名不經傳的醜丫頭!
她抬頭看著猶如山間青松般脊背挺直的段祁,一時間有些不能接受。
就算她不想進宮,陛下也不能喜歡沈漸愉!
沈沁眼眶立刻紅了一圈,捏住了旁邊聶嵐的袖子,泫然欲泣的模樣立刻讓聶嵐有些心疼。
“怎麼了?”
“陛下為何突然要見沈漸愉?”
聶嵐怎麼知道。
她已經買通了禮部的人,將沈漸愉的畫像交了上去。
難道說是陛下見到了愉兒的容貌,沉迷了?
可不是說,許多想爬床的貌美丫頭,還沒得手就多被杖斃了嗎。
還有曾經陛下還是安王時的未婚妻。
是先帝揹著安王定下的。
被安王得知後,也毫不留情的直接請求先帝退親。
沈漸愉貌美不錯,可在京城也不算特別拔尖的,還沒有沁沁生的好看,怎麼可能單憑一張畫像就讓陛下親臨侯府?
聶嵐不動聲色,讓樊姑姑跟著一起去後院尋沈漸愉。
此時柳長林早已坐在了寧和堂的小客廳中。
男子身量細高,生的唇紅齒白,因常年拿筆的緣故,指頭上還有一層薄繭,言行舉止謙謙有禮。
老夫人看著柳長林,越看越喜歡:“自從你沈祖父去世,老身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一直在京城再見見你,一直拖到今日才見到。”
“說來,對你照顧也不算多啊。”
想起從前在江南的日子,老夫人心中也頗多感慨。
“在京城也有一年了,可習慣著?”
柳長林聲音溫純。
“剛到京城時,確實諸多不適,可祖母身邊的王嬤嬤經常讓人去照顧照顧,所以比起別的外地來京官員,還是要好的多。”
他是打心底裡感激老夫人的。
這一年時間裡如果沒有王嬤嬤上下打點,只怕也不會習慣的這麼快。
柳長林頓了頓,臉頰飛上一抹可疑的緋紅。
“今日,怎麼不見愉兒妹妹,她和莊家的親事應也快了吧。”
他家雖比不得沈家富裕,可也算小有資產。
從前在江南時,他便同沈漸愉交好。
老夫人嘆了口氣:“原本是快了,可莊家並不見得是良配。”
柳長林眼神一淡。
難道是莊遙對愉兒妹妹不好?
可他雖同莊遙沒什麼聯絡,卻也知道那人一表人才,生的更是高壯,在武將中拔尖的存在。
且同他共事過的人也都說,莊遙此人行事光明,是個能信賴的。
怎麼會……
柳長林皺了皺眉,想問,可又明白,打聽人家姑娘家的消息著實不好,神色迅速就暗淡了下去。
老夫人的目光也一直都在柳長林臉上打轉。
見他對沈漸愉十分關心,心裡立刻舒坦了許多。
正準備同他透露點什麼的時候,便突然有丫鬟進來,說皇帝親臨,要一家子都去前院大客廳,老夫人心中立刻便有些警覺了起來。
柳長林雖也是客,卻是老夫人的私客。
他起身道:“陛下若來,那晚輩便不打擾沈家迎聖了。”
“不必,你本就是陛下眼前的新晉寵臣,何苦要避著陛下。”
老夫人起身,一想到沈漸愉也要跟著一起去,就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知道兒媳婦會在這件事上有動作,所以在打聽到消息之後,又重新花重金買通了禮部的人,將愉兒的畫像換了下來。
可卻沒想到,陛下竟還找到了門上。
雖未必是為了愉兒。
可她還是心慌不已。
她看著柳長林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幸而愉兒有婚約在身,可那莊遙輕賤愉兒,未必是個可靠之人。”
老夫人並未將話挑明,可意思大差不差。
柳長林頃刻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怔楞片刻,旋即喜不勝收。
可老夫人也不知段祁是怎麼想的,自然不明應如何同柳長林提起這退親再定親的事。
畢竟還未退親就找了下家,傳出去都讓人笑話。
可這也是沒辦法。
更沒想到段祁會突然來了侯府。
她眉心一直在跳。
萬一真是她想的那樣,也不能讓人家年輕人空歡喜一場。
“先不說這個。”
老夫人道,“去尋愉兒,等過後再提。”
柳長林扶著老夫人起身,激動不言而喻。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或許還能同愉兒妹妹有更多的聯絡。
即便當初知道了愉兒已有婚約,他仍是不可抑制的喜歡她,將這份感情藏在心底。
只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