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已是日暮西垂。
沈文恆將莊遙的意思給沈漸愉帶到。
因沈漸愉已算是準備入宮，所以除了老侯爺留下的那份，家裡也要給她準備一份嫁妝。
客院這會東西多，顯得有些亂。
沈文恆站在這裡就更亂。
得知莊遙的心思，沈漸愉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
“告訴他，不見。”
沈文恆早就想到，思索片刻道：“眼看你也快要出嫁了，明日大哥帶著你去逛逛街，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大哥給你買了，就當添妝。”
沈漸愉有些驚訝。
從前沈文恆可從不屑於做這些事。
如今居然主動要求給她買東西。
這權利的金手指，到底大到出乎沈漸愉的想象。
“你給我買什麼？”
沈漸愉有些好笑。
“你喜歡什麼就給你買什麼。”
“我想要一副赤金掐螭龍的紅寶石頭面。”
沈文恆頓了頓。
赤金頭面也可，紅寶石頭面也可。
畢竟單拿出來，兩個頭面也沒多少錢，他咬咬牙能買。
沁沁就有一副紅寶石，是他送的。
可赤金掐螭龍的紅寶石頭面。
整個京城只有鎮湘樓有一個。
由五個匠人，一同打造了一年才打造出來的頭面，十分精美，是鎮湘樓的鎮樓之寶。
可他買不起。
“怎麼了，不是說我喜歡什麼就送什麼嗎？”
沈漸愉歪了歪頭：“沈沁都有一個頭面，我卻沒有，你這是偏心？”
“當然不是。”
沈文恆忙解釋道，“沁沁的那個便宜一些，你這個頭面需要兩三千兩，太貴了些。”
他又覺得沈漸愉不懂事：“出嫁而已，更何況是進宮，紅色只有皇后娘娘能帶，你帶了就是大不敬，實在沒必要。”
“可是，分明就是你問我喜歡什麼的。”
看著沈文恆這個狡辯的模樣，沈漸愉唇角帶了譏諷。
“所以到底是因為你買不起，還是不想送，還是沒必要？”
“自然是沒必要。”
沈文恆還在狡辯。
“那你為何要問我？”
沈漸愉嗤笑一聲：“裝大方碰到硬石頭了？”
說完之後，便轉身準備回去，繼續核對府中給出來的單子。
沈文恆臉上掛不住：“你何時這般看重這等身外之物了？不就是一個頭面，也至於同哥哥這般陰陽怪氣？愉兒，你不怕哥哥傷心嗎？”
沈漸愉不搭理。
沈文恆站在院子裡，卻越發的生氣。
“愉兒。”
他追上去，跟在沈漸愉身後，想要抓住她的胳膊。
卻不想一直都不曾和他們發過脾氣的沈漸愉卻突然退後一步，尖叫出聲：“不要碰我！”
她突如其來的反應讓沈文恆嚇了一跳。
他忙往後退了兩步，抬頭便見沈漸愉面上都是冷色。
彷彿不認識他這個大哥一樣。
電光火石間，沈文恆便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怕是她在亂軍之中的時候被人給欺負的多了，所以現在格外討厭男人的觸碰。
他心中瞬生心疼。
原本愉兒應是侯府裡最得意驕傲的女娘，可卻因這該死的亂軍，連自己親哥哥的觸碰都害怕。
他忙往後退了幾步：“好，哥哥不碰你，不碰你，你別怕。”
“那頭面，我給你買，你別生氣。”
就當做是這段時間她在外面受苦的補償。
沈文恆看著她的眼睛，心裡好像空了一塊，裡面黑洞洞的，怎麼填補都填補不滿。
她在外面這麼長時間，一定是沒了貞潔的。
全家都浸泡在沁沁不用進宮的喜悅之中，卻全然忘了這一點。
若是被陛下發現，震怒之下對沈侯府下手，他們應該怎麼辦？
原本愉兒進宮是件好事，難道要因為這所謂的貞潔而毀了一切嗎？
沈文恆突然打了個冷戰，看著沈漸愉，步步往後退，一直走到客院門口，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了此處。
沈漸愉一直冷眼看著他。
見院子裡的丫鬟小廝都愣住，沈漸愉低聲吩咐了蘇姑姑一句：“勞煩姑姑幫忙看著點他們吧，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說完之後便扭頭進了屋裡。
蘇姑姑皺眉。
今日姑娘心情明明不錯，可就因為大公子來了一趟。
分明進宮的人已經變成了姑娘，可為何這些人還是如此咄咄逼人。
她輕喘出一口氣：“都繼續幹活，別想那些不該想的。”
“今日所見，都當做沒見到，儘早將那些忘了，可聽懂了？”
蘇姑姑是跟在老夫人身邊的老人，說話威嚴。
下人們見狀自然答應。
蘇姑姑則往老夫人那邊跑了一趟。
老夫人得知沈漸愉要了一套赤金掐螭龍的紅寶石頭面，笑了一聲。
“這丫頭，可算是學聰明點了。”
“可大公子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蘇姑姑心中有些擔憂。
“高不高興又能如何呢，他已經答應過愉兒了。”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西洋眼鏡，道：“經過這次，老身也明白了，什麼親情，有用的時候確實有用，可若是像這樣的家人，寧肯不要。”
蘇姑姑似乎有些意動。
“像愉兒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捏住儘可能多的錢財在手裡啊。”
這樣進宮之後，也不會舉步維艱。
“秀兒。”
老夫人拍了拍蘇姑姑的手，“你是跟在老身身邊的老人了，將愉兒放在你手裡，老身放心。”
“日後到了宮裡，千萬要提點著愉兒……”
她說著就有些哽咽。
蘇姑姑心裡也難受的緊。
不是為著自己要離開老夫人，而是姑娘即將要進宮受苦。
“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輔佐姑娘的。”
從今日起，蘇姑姑就是沈漸愉的人了。
給老夫人回稟完了這些，自然要回去尋沈漸愉。
“今兒下午老夫人又將夫人和侯爺都叫到了寧和堂，除了府中應出的嫁妝，夫人和侯爺也從自己私庫裡拿出來了些，只不過都是銀子。”
蘇姑姑拿了一個小盒子給她：“姑娘，加起來一共一千兩的樣子。”
沈漸愉接過來，並未說話。
可蘇姑姑卻有些不滿。
她聽說了，三位公子一起出了錢，將那套頭面給買下來，明日就能送過來了。
三位公子還是晚輩，都能送得起三千兩的頭面，可侯爺和夫人兩個長輩，又在京城中捏著大把的鋪子田莊，兩個人才湊出一千兩。
這傳出去確實太難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