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漸愉就像是沒發現她的不高興,又問道:“除了這些銀票之外,有沒有說過我祖父給的嫁妝?”
蘇姑姑面露不忿,寧和堂裡,侯爺和夫人可是一個字都沒提老侯爺留給姑娘的嫁妝!
沈漸愉輕笑一聲:“早就猜到的事,姑姑這麼生氣做什麼?”
“那畢竟是屬於姑娘您的東西。”
侯爺和夫人卻一直想著用這些錢,給收養來的大姑娘做嫁妝。
哪兒見過這麼偏心的。
沈漸愉道:“無妨。”
這些東西,一個都落不到沈沁手裡。
就算當真被沈沁給拿走了,她也會想辦法,讓沈沁一個一個,都給她吐出來。
至於手頭的這些銀子。
一千兩就想打發了她,這不能夠。
“將東西都收拾起來吧。”沈漸愉忙了一天,已有些睏倦。
蘇姑姑答應一聲。
今日府中送來的那些嫁妝已經都記在了單子上入庫。
等姑娘進宮的時候,一起帶過去就行了。
……
沈漸愉躺在床上,不消片刻她便睡了過去。
可睡到一半,卻總覺得有些不安穩,彷彿頭頂上有人盯著自己一樣。
沈漸愉皺了皺眉,輕輕睜開眼。
卻不想下一刻,差點沒尖叫出聲。
“別出聲!”
莊遙想伸手去捂住沈漸愉的嘴,卻不想她直接抽出藏在枕頭底下的刀子,衝著他手臂就紮了下去。
莊遙心裡一驚,幸虧躲得快,否則這手上被扎個窟窿是躲不了的。
“你幹什麼!”
他惱羞成怒,呵斥沈漸愉。
沈漸愉冷聲:“我還想問問你是幹什麼呢,深更半夜闖進女子閨房,就不怕我叫人把你打死!”
卻不想莊遙笑了:“你不會。”
沈漸愉一頓。
從前他可從未曾對她笑過,如今成了夜探女子閨房淫賊反而笑了。
沈漸愉往後退了退,將整個人都藏在被子裡,提了口氣就要叫人。
卻不想莊遙下一句:“你若是叫出來,別人也只會以為是你勾引我來的。”
“我過來不是想對你做什麼,只是想問問你為何不願意見我?”
怎會如此無恥?
沈漸愉心中惱怒,越發覺得自己之前是眼瞎了才纏著他。
莊遙關上窗戶,自認為君子的站在了距離她遠兩步的距離,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在這間小小的房子裡面打量了一圈。
從前雖然沒來過沈漸愉的房間,可他自家也是有妹妹的,知道女子閨房不應該這麼簡陋。
他眼眸一沉:“你就住在這裡?”
“那我應該住在哪?”
沈漸愉暗自思忖。
她這個院子裡也沒有什麼護衛,即便有了也打不過莊遙。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無比膈應,“你我之間婚約已經作廢,我還見你做什麼?”
“可就算婚約作廢,你不也仍然喜歡我嗎?”
沈漸愉眉頭一下就狠狠地皺了起來。
“你發什麼瘋?”
“大半夜來我房間裡面,就是為了說這些自戀的話?”
“莊遙,我將要進宮,你再糾纏,就不怕我吹枕邊風,讓陛下將你革職!”
她話說的露骨又氣人,且全然是不在乎二人從前情誼。
莊遙本以為,她不願意見自己,是因為會想起以前那些愉快的事而傷心。
今夜過來,也只是想再給沈漸愉一個表達自己內心的機會。
可卻沒想到她這麼不識好歹。
“愉兒妹妹,我來找你不是想同你吵架。”
他上前一步,皺眉道:“我知道你不想入宮,也知道自從你回京城之後一直心中有我,我願意幫你去同陛下說說,請陛下收回成命。”
天底下貌美的女子那麼多,說不準陛下兩天就將沈漸愉給忘了呢。
沈漸愉卻不屑:“陛下的妾和你的妾,我還是能夠分清孰輕孰重的。”
莊遙的面色變了又變。
今日沈漸愉的話,推翻了他所有的自信。
眼看著莊遙有些生氣,一直積壓在沈漸愉胸腔的怒氣,彷彿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地方。
她嘴角的笑幾乎有些殘忍。
“莊遙,從前我一直都沒喜歡過你,只不過礙於禮數,所以才會讓你誤會。”
“陛下人中龍鳳,天人之姿,有珠玉在前,我何苦要將心思放在你這個瓦礫身上。”
“要說有情,我也應該是對陛下有情。”
沈漸愉冷笑一聲,張嘴就說胡話:“一個為了我,主動來到我家中,點名讓我進宮的男人,我怎麼可能不心動。”
窗外面傳來一聲細微的響聲。
莊遙瞬間被嚇了一跳。
幸虧那聲音沒有再繼續。
他警惕的聽了一會,確定沒人,才低聲道:“你別忘了,你已經沒有貞潔了,就算以後到了宮裡,陛下也不一定會喜歡你。”
“不勞你操心。”
沈漸愉軟硬不吃。
莊遙終於徹底變了臉色。
他死死的盯著沈漸愉,彷彿要在面前纖弱的女子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沈漸愉也不像是以前唯唯諾諾的模樣,絲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好,很好。
莊遙還從來沒發現,原來沈漸愉是一個如此“有骨氣”的女子。
“怪不得這些年來你在江南侯府從不惦念你,也怪不得,就算你回了京城,他們也疼愛沈沁討厭你,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也寧願選擇沈沁那樣的女子。”
還用這些話攻擊她?
沈漸愉不屑,她早已不在乎這群人是否疼愛她了。
“陛下只是因為你的臉對你一時憐惜,可你進宮之後呢?”
他冷哼一聲:“已經沒了貞潔的女子,就算陛下因美色喜歡,那太后呢?”
“太后可不會容忍失貞女子在後宮,成為陛下的汙點!”
說完之後,他打開窗戶一躍而出。
沈漸愉眸色沉沉,死死的掐著手掌心,胃裡翻湧著噁心。
莊遙,小人。
她從前竟然一直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
窗外莊遙的腳步聲遠去,沈漸愉卻睡不著了。
不想她剛要下床倒杯水,便又見窗戶動了一下。
沈漸愉立刻警覺起來,死死的盯著窗戶那邊。
冷風從被打開的小縫裡鑽進來,吹在僅穿著寢衣的沈漸愉身上。
她再次將匕首抓在手中,可還沒動彈,便又有一個黑影鑽了進來。
她退後兩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花瓶。
咣噹一聲,花瓶落在地上摔成碎片:“你還回來做什麼!”
這次沈漸愉並未收聲。
耳房裡守夜的下人聽見動靜,立刻提著燈過來敲門:“姑娘,怎麼了姑娘?出什麼事了?”
可看清那人面容的一刻,沈漸愉立刻道:“沒事!”
“是一隻貓兒跑進來了。”
沈漸愉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人,說什麼都不敢讓飛燕進來:“我給了那貓兒吃的,已經趕走了,你回去睡吧。”
飛燕雖然感覺奇怪,可這會兒實在困得厲害,確定了沒事,也就轉身回去了。
那盞燈徹底遠離之後,沈漸愉才撲通一下,跪在那冰涼的木地板上。
“臣女沈漸愉,參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