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晏的拒絕在李家父母的意料之內，兩人對視一眼，李大壯輕咳一聲。
“你如今都二十了，總不能一直不娶吧？侄子馬上都一歲了，好姑娘可不會等著你。
你就聽爹孃的，這家姑娘年齡合適，人也合適，十里八村都找不到這樣的了，”
夫妻倆苦口婆心說了一大堆，可是李之晏半點沒有鬆口，看著還是不鹹不淡的。
“你現在還不娶，打算什麼時候娶？旁人要戳李家脊樑骨的你知道嗎？”
黃氏深吸一口氣，“我們都和蘇家說好了，你要是不娶也行，自己去找蘇家人退婚，要是人家剛找回來的姑娘想不開，你就是造孽！”
被退婚可不是好名聲，講究點的人家都不願意娶退過婚的姑娘。
那蘇家姑娘長得那樣好，聽說之前還是富貴人家長大的，本來就遭遇了變故，若是再被退親……
“你真這麼狠心，不怕被村裡人吐唾沫，就去吧。”
黃氏繃著臉用餘光瞅了瞅兒子的表情。
不要說還沒有正式定下親事，村裡哪裡有秘密？村裡的狗走在路上都知道是誰家的。
李之晏眉頭微動，“娘看上的是蘇家剛回來的姑娘？”
“不然呢？人家好歹也是被富貴人家養大的，要不是我們下手快，早就被人娶走了。”
黃氏嘆氣，要不是想著自家兒子出去闖蕩過，眼光可能比旁人高，她才不費這個力氣去蘇家提親。
村裡可從來沒有出過娶妻花二十兩的。
李之晏沉默了許久，心情複雜，丟下一句：“我去蘇家一趟。”
黃氏夫婦還以為他依舊不鬆口，兩人臉都垮了。
“當家的，這該如何是好？”
“算了，再看看其他的姑娘吧。”
李之晏出了村子，蘇雲霜他自然是知道的，當初他剛到鶴鳴村，化名成李家李之晏，沒多久蘇家就出了那樣的一件事。
擔心是衝著自己來的，他還專門讓人去查過，事實就是，一切都是巧合。
說來，那姑娘的名字還怪耳熟的，他之前在京城應該是聽過。
李大郎的年齡比他本來要大兩歲，但是他常年在軍中，身形比旁人高大許多，看起來倒是並沒有違和感。
走進村子，他剛想尋人打聽蘇家的位置，就看見了費勁拎著水桶往前走的姑娘。
李之晏打量了對方一會兒，從她生疏的動作和白皙的手指，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這應該就是他‘爹孃’替他尋的媳婦，他朝她走了過去。
“蘇姑娘。”
望著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蘇雲霜連忙往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對方。
“我是李家李之晏。”李之晏道明身份。
看著眼前花容失色的人，迅速瞄了自己一眼，然後將視線移開的姑娘，越看越覺得眼熟，尤其是那雙眼睛。
“今日上門來提親的就是我家。”
蘇雲霜摳緊了手指，胡亂點頭，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說什麼。
從來沒有和外男單獨相處經驗的她，渾身都繃緊了，這就是她未來的夫婿嗎？長得有點兇，倒是不醜。
李之晏盯著她忽閃忽閃的眼睫毛，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我來有一事想要問你，你、願意嫁嗎？”
蘇雲霜茫然看他，她有得選嗎？
蘇家人雖是她的親人，但是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明白他們並不待見她。
蘇雲霜怔怔看著李之晏，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她點點頭。
嫁給誰都一樣，目前看來，李之晏已經比她預計的樣子好很多了。
他來問她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想要娶她嗎？
蘇雲霜遲疑著比劃著手勢，【你不願意娶我嗎？】
如果不願意，她、好像也阻止不了，至於隨之而來的可能後果，蘇雲霜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
【若是你有心上人，那親事就作廢。】
比劃了半天，見李之晏沒有反應，眉心皺得更緊了一點，蘇雲霜這才反應過來，他、可能看不懂…
她有些洩氣，垂下腦袋，盯著地面看了一會兒，忽然蹲下，撿起路邊的樹枝沾了水在地上寫了起來。
【你識字嗎？】
李之晏看著蹲成一團的蘇雲霜，腦子裡不合時宜地想著，她可真瘦。
“認識。”
聽見李之晏的聲音，蘇雲霜鬆了一口氣，眉眼彎了彎，迅速在地上重新將剛才的問題問了一遍。
“沒有心上人。”李之晏語速不急不緩，明明是少年人清越的嗓音，但下意識讓人覺得沉穩。
“你沒有不願意那明日我就上門提親。”
蘇雲霜歪了歪腦袋，她又用樹枝在地上劃了起來。
【你來找我是為了問這件事嗎？】
她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樣的感受，之前也不是沒有被定過親，但是沒人問過她是不是願意。
蘇家孃親雖然問了她，但是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問她的意願，只是想要賣個更高的價格。
李之晏噎了噎，生出了點惡趣味，他彎腰湊近地上蹲成一團的人，語氣有些惡劣，“當然不止。
我是想告訴你，你如果嫁過來，我可不會事事順著你，畢竟我沒有娶妻的計劃，你要後悔還來得及。”
回到蘇家屋子裡，蘇雲霜還有些恍惚，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對了，她點頭了。
相敬如賓的日子而已，京城裡大部分夫妻都是這樣的，她其實更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
況且，她是真的希望能夠有自己的棲身之所。
蘇家不是，蔣家不是，希望李家可以是。
蘇雲霜和李之晏定親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頓時有人後悔沒有早點下手，怎麼被外村的人搶了先。
也有人高興，惹眼的蘇雲霜要嫁給旁人了，自己說親就要好說很多。
更有人同情，覺得蘇雲霜慘，在京城長大的嬌嬌女，就要嫁給一個鄉野莽夫，怕不是活不了幾年，看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就不好相與。
一切的討論和嘆息，當事人都不知道，她本來就不愛出門，和村裡人更是一點不熟。
回回出門，眾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看猴子一樣，甚至還有不懷好意的目光，她不習慣也不喜歡。
李家很快就跟著媒人，帶著聘禮上門了。
一頭羊，一擔糕點，一擔茶餅，兩壇酒，以及棉布兩匹、綢緞兩匹，最吸引人眼球的還是二十兩聘銀。
“近二十年都沒有過這樣豐厚的聘禮了吧？”跟著來看熱鬧的人咂舌。
“可不是，光是銀子就二十兩！還有那頭羊，那綢緞，加上辦酒席的錢，三十兩都不夠，李家可真是大方。”
鄭氏聽著耳邊嘖嘖稱奇的聲音，酸紅了眼睛，恨不得那聘禮是給自家蘇月的。
“要我說，李家還是不虧，雲霜之前可是在大戶人家長大的，長得又好看，他們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