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薇緊張地進了屋,反手便關上了房門。
“殿下這樣在屋裡坐著,若是讓院子裡的旁人瞧見了可該如何是好。”
祁炎卻笑著倒了兩杯茶水,推了一杯給她,自己又抿了一口茶水。
“怕什麼。這院子裡的人孤都著人給使開了。”
他又舉起手中那荷包:“你繡的?上面這是什麼花?”
馮薇忙走了過去,將他手裡的荷包取回放到針線籃裡。
“這是瀾州的野芙蕖,生長在野外的湖裡。這荷包還沒繡好呢。”
祁炎抬眼望向她:“想家了?其實這皇都應該更像你的家吧。”
他著唐凱去查了下她阿父的事,方才明白為何四年前他在這皇都百般尋她而不得。
原是那日後不久,她阿父就被父皇罷了官。
馮薇將針線籃放回到櫃子上方,在案旁坐下。
“奴婢只是想念家中親人。奴婢家中親人生活在瀾州,奴婢自是想念瀾州的。”
看她臉上帶了些許愁容,祁炎握住她的手。
“待孤登基,孤會下旨允你家人回來皇都。到時,你便能常與你家人相見了。”
馮薇卻不甚感興趣。
這皇都哪比得上瀾州逍遙自在,阿父在瀾州釣魚都能釣幾籮筐。
“這時辰這般晚了,殿下明日一早還得上朝,還是早些回去東宮歇息吧。”
祁炎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隻做工精細的銀手鐲,給馮薇戴上,剛好可以遮住昔日他在她手上留下的那道牙印疤痕。
“這銀手鐲是孤從西南帶回來的,雖然不值錢,但很適合你每日戴著,不會引起宮裡其他人的注意。”
馮薇摸了摸那銀手鐲,只見上面的雕花很是精美。
她不由得開口道:“多謝殿下賞賜。”
祁炎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認真道:“小薇,這不是孤的賞賜,這是孤的贈予,贈予心愛之人的贈予。”
馮薇垂下了頭。
雖然他是太子,可他的東宮也已經納了一位良娣和兩位孺人,更別說以後他登基後還會有三宮六院。
他的心愛之人,只怕是常換常新吧。
只是,她不能當面駁了他的臉面。她只希望他趕緊轉移視線,勿要再盯著自己。
昏暗的燭火下,祁炎看不清她的臉色,見她垂頭不說話,以為她害羞。
他站了起來,走近她,扶住她的頸脖便落下一吻。
“孤先回東宮。你早些歇息。孤會早日求父皇將你賜予孤。待你入了東宮,孤便可日日陪伴你了。”
馮薇起身將他送出院子,才回屋將那銀手鐲摘了下來。
她打開櫃子,取出她放賞賜之物的盒子,將那銀手鐲放了進去。
她在櫃子前站立片刻,才取出一個包袱,拿出那許久沒有戴上的紅豆手串戴上。
馮薇輕輕撫摸了那手串許久,才又將它摘下放了回去。
東宮,長生殿。
殿內的燭火已熄滅,床榻上的人正迷迷糊糊地睡著。
“求殿下憐惜。”
女子的聲音柔弱而動聽,深情款款地躺在他懷裡。
他正欲低頭吻上,那女子卻突然將他推開,抬腿頂了上去。
祁炎從夢裡驚醒過來。他想起夢裡的事情,忍不住暗暗咒罵了那周公一句。
如此美夢,為何總是草草結束。
在夢裡見到她,還能與她做那等事,他很是歡喜。
可為何那夢境後來總變成那樣,明明她如今對他溫順得很。
唐凱聽到動靜,忙走了進來,看見祁炎那副模樣,忙取了乾淨的裡衣給祁炎換上。
“殿下,要不今晚去劉良娣殿裡就寢吧。”
祁炎擺了擺手:“孤今晚想著馮薇,沒有心情去劉良娣那。”
他又叮囑道:“日後孤不在東宮時,你多著人給孤留意著馮薇,若是馮薇有什麼事,你要著人給孤送信。”
唐凱應了下來,心中暗忖道,殿下對馮宮人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上心。
祁炎想起馮薇家人的事:“明日傳傅煜來長生殿,孤有一事要交他著人去辦。”
亥時,未央宮宣室殿中,建桓帝仍在書案前審閱奏疏。
馮薇捧著餅餌來到宣室殿,看到守在門口的李常侍,行了個禮。
“大人,陛下還在審閱奏疏嗎?這是湯官剛奉上來的餅餌。”
李常侍忙上前接過,打開看了下。
“陛下還在忙,此處交給我即可。今晚陛下不用你侍候了,你可自行去歇息。”
馮薇連忙道謝:“那今晚就辛苦大人了。奴婢告退。”
馮薇離開宣室殿,回到掖庭的房中,將今日建桓帝賞的金豆放到盒子裡。
洗漱完後,馮薇取了個小矮凳,坐在院子裡看著那月亮。
這宮裡的月亮和瀾州的月亮倒是沒有什麼不同。
她想起了家中的阿父、阿母還有阿兄,不知道這兩三年來,他們在瀾州過得怎樣。
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人,臉上不禁染上了幾分落寞之色。
“馮阿姊,你又在想家了。”
鄭梨拿著矮凳坐到她身旁,與她一起看著那天上的月亮。
馮薇回頭看著她,笑道:“阿梨難道不想家嗎?”
鄭梨絞著手裡的帕子,望著那月亮。
“我想家啊,可是阿父阿母不會想我吧。若是他們會想我,便不會將我送進宮了。”
馮薇沉默片刻:“阿梨,被選為良家子的話,你阿父阿母再不願也得送你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