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做完天已經要黑了,她跟著他回了學校。
他拿著電鑽:“去把燈打開,看不清。”
她沉默了,沒有電燈……
他看著她的反應,不可思議的探頭往裡看了看:“沒扯電燈?”
女孩侷促的點點頭,又忙從口袋裡掏出隻手機,打開手電筒,對他乖乖的笑:“用這個照。”
他點點頭,幾下給她裝好了窗戶。
女孩為了給他照亮,緊湊在他身邊,一陣陣甜香味混在冰涼的空氣裡,往他鼻子裡鑽。
他側頭,晦暗的亮光下她正乖乖巧巧的對著他笑,他的心咕咚咕咚的跳了起來。
“好了。”他拍拍手上的碎屑,又順手替她撫了撫頭髮上沾到的碎屑。
她像個受驚的貓,隨著他的動作往下縮了縮脖子。
他從外面看著她空蕩蕩的房間,皺著眉:“你今晚住這裡?”
她臉一紅,也看了看這房間,床上就簡單一床被子一個褥子,地上還都是灰塵,她沒來得及掃,行李箱孤零零的靠在牆根。
好像是,有點磕磣……
男人見她不說話,嘆了口氣:“冷的跟冰窟窿一樣,天還沒亮就凍死了。”
她想說沒事,忍一忍就過去了。但是心裡又打鼓,這麼冷的天,踟躕著究竟要不要嘴硬。
他沒讓她糾結多久,收拾了工具,對她招招手:“走吧,我帶你去找族長。”
那天晚上,他對族長說,可不能凍死這個剛抓來的老師。
她嚥了嚥唾沫,很想反駁,她不是被抓來的。
————
逛完學校,哈濁把她帶回了氈房。
她被他安置在爐子邊烤火,爐子邊上還被他放了兩個橘子烤著。
她的目光跟著他,看他從他的衣服箱子裡抱出個木頭箱子來。
他把木頭箱子擱在她身邊,坐到她旁邊給她剝桔子:“裡面都是你當年沒帶走的東西。”
橘子在這個季節很難得,都是商販大老遠運過來的反季貨,貴得很。
她撫了撫箱子:“你哪裡買的橘子?”
他看著她的動作,心裡明白她是還沒做好準備,不敢打開那箱子。
她也會害怕觸及當年那段離別啊。
“昨天從族長家買的,他家女兒回來了。”
男人把剝好的橘子放進她手心:“不想看就先放起來,以後再看。”
女孩仰著頭看他,眼裡有化不開的難過。
他看了心疼。
大手按在她頭頂揉了揉,他把箱子從她懷裡拿出來,把她抱到腿上坐著。
女孩依偎在他懷裡,發頂抵著他的下巴。他用下巴輕輕蹭著她細軟的頭髮,陽光透進來,照的人暖暖的。
“不開心?”
他慵懶的擁著她,手裡摩挲著她嫩生生的手。
懷裡的人握住他的大手,手背上落下個軟軟的唇。她回來之後就格外的親近他,他很受用。
“你很難過吧……”她總覺得愧疚。
其實這兩年多她也想過聯繫他,讓他等等她。
可她又怕,怕趙承失敗了,她沒辦法再去找他,怕他這樣實心的人真的等她到老。
“你回來我就不難過了。”
他又把她往懷裡緊了緊,渾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把臉埋進他懷裡。
晌午,族裡的人來喊哈濁去族長家幫忙宰羊。哈濁把她也帶了過去,畢竟回來有兩天了,她也想見一見寨子裡的熟人。
族長的女兒拉塔去年才去市裡工作,之前在家的時候常常去找宋雅雅玩,她僅會的幾句藏語還是拉塔教的。
“雅雅老師!”
拉塔朝著正往這裡走的兩人招手,看著高大男人旁邊的女孩,不禁感嘆,兩年不見,她還是那麼好看。
宋雅雅聽到喊聲,也彎著眼睛招手:“拉塔姐姐!你好啊!”
男人揉揉她的頭:“去玩吧,我去那邊宰羊。”
她提著裙襬,往拉塔那邊跑,身後的男人忍不住喊她跑慢點。
拉塔拉著她,對她擠著眼偷笑:“他還真是護著你。”
女孩紅了臉,湊著她問:“拉塔姐姐,你結婚了嗎?”
她記得她走之前拉塔就訂婚了,那時候拉塔還開她玩笑,讓她找個草原上的男兒算了,勇猛著呢。
拉塔點她的額頭:“我孩子都一歲了,你還活在兩年前呢。”
說完這話,兩人都愣了,拉塔忙笑著轉移話題:“傍晚的時候你就能見到我的兒子了,他現在正體檢呢,麻煩的很。”
兩人湊在一塊兒說話的空檔裡,那邊的男人們喊了起來。
兩人都轉頭往那邊看,只見男人們壓著羊,族長招呼著哈濁主刀。
哈濁挽起袖子,單腿跨上長凳,手起刀落,利落的抹了羊的脖子。
“哈濁真是勇猛!”拉塔戳戳宋雅雅,“去年篝火節的時候寨子裡的巴雅爾還跟他表過心意,被他拒絕了。”
宋雅雅收回目光:“巴雅爾?”
拉塔摟住好友的肩膀,抬抬下巴,指向她們側邊的方向:“就是她,去年剛上完大學回來,現在在幫家裡看羊。”
宋雅雅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是一個穿著藏袍的小麥膚色的女孩,她正盯著哈濁的方向。
“你回來了,她更該死心了。”拉塔說。
宋雅雅收回目光,摳著手指頭:“她很漂亮。”
拉塔嘖了聲,氣她那不爭氣的模樣:“要是叫哈濁聽見,要氣死。”
宋雅雅剛想再說,身後就響起了男人的聲音:“說什麼了氣死我?”
她仰頭,他正笑著站在她身後,一雙棕色的眼緊鎖在她身上。
她慫噠噠的往旁邊挪挪屁股,拍拍凳子:“你坐啊哈濁哥哥。”
男人坐到她身邊,看著她心虛的模樣勾著嘴角,沒有繼續興師問罪。
“怎麼沒帶小阿斯根回來。”他問拉塔。
“傍晚就回來了。”拉塔看著他們坐在一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麼久了,終於又看見了他倆在一塊兒,真是不容易。
男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看著身邊乖巧坐著的女孩:“我身上難聞嗎?剛剛洗過了,多少還有點味道。”
女孩聽了他的話,又靠他近了點,聳聳鼻子,聞他的味道。
“沒有哇。”
她抬頭正撞進他眼裡,他帶著縱容和寵溺看著她,叫她的心砰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