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曹家人拿棍子的拿棍子，揚鋤頭的揚鋤頭。
就連曹桂花平日裡最疼的幾個小娃娃，此刻也握著剪子，拿著石頭對著她，嘴裡罵的一句比一句髒。
曹桂花的心徹底冷了下來。
“我往老曹家送了十幾年的東西，今日拿這些，遠遠比不上我送過來的，你們如果還有點良心，就給我把路讓開，從此我不會再回來。”
“但如果你們真的鐵了心要為難我，那別怪我真的不留情面了。”
話落，她從裝著鍋碗瓢盆的麻袋裡刨出來兩把菜刀，緊緊握在手裡。
“反了天了！”
曹老頭臉色漲的鐵青，握著老菸斗的手都在隱隱發顫。
“我們生你養你，就是讓你對著我們動刀子的？曹桂花，你還是不是人？”
面對親爹聲嘶力竭的指責，曹桂花心裡還是難受得緊。
她聲音哽咽，眼圈紅的不行。
“爹孃，你們生我養我，我給曹家送了十幾年的東西，也足夠了，如今這樣，都是你們逼我的。”
她低吼出聲，手裡兩把菜刀冷芒泛泛。
曹家人都氣極了，但無一人敢上前來。
畢竟曹桂花罵街打架從無敗績，那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
也僅是在他們曹家人面前好欺。
就拿昨日來說，她壓根沒想撕破臉，也沒忍心動真格。
不然，別說曹家幾個媳婦，就是他們幾兄弟一起上，那也不是曹桂花的對手。
更別提，她此刻手裡還握著菜刀了。
想死的才敢往前湊。
雙方僵持下來。
就在這時。
曹老太突然動了。
只見她衝到曹家三個兒媳前面，不由分說，哐哐就甩了三人十幾個耳刮子。
嘴裡還罵罵咧咧。
“幾個小娼婦，我家桂花只是跟弟弟們吵個嘴，開個玩笑，誰給你們的膽子對她動手的。”
“那可是你們的小姑子，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們這幾個爛良心的。”
曹家三個兒媳都被打懵了。
二兒媳皺氏捂著紅腫的臉，十分委屈。
“娘，昨日是大哥先動手打的桂花姐，也是他讓我們動手的啊……”
“臭不要臉的。”
皺氏話還沒說完，又捱了兩巴掌。
“來金只是一時衝動，他們是親兄妹，就算抓鬧兩下又怎麼了，你還敢在這裡煽風點火，想死是不是？”
曹家三個兒媳不敢再吭聲，只能委屈的看向曹家三兄弟。
不想。
這三兄弟腦袋一扭，就跟沒看見似的。
曹老太這才轉身走到曹桂花面前。
她一副心疼的模樣。
“桂花啊，你別生氣了，一家人那有隔夜仇，昨兒的事，都是誤會，你聽孃的，快把刀子放下。”
曹桂花抿著唇，沒動，只是眼眶又溼了一些。
曹老太趁機握住她的手。
“小時候家裡窮，那生了女兒，都是丟了或者賣了的，可娘捨不得啊，硬是吃著糠野菜，把你拉扯大了。”
“娘……”
曹桂花心一軟，忍不住喊了一聲。
曹老太抹抹眼角。
“你們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就當看在孃的面子上，不要再鬧了，好不好？”
曹桂花眼淚啪嗒啪嗒滾落，但還是任由曹老太把她手裡的刀接了過去。
曹老太轉身，給三兒子使眼色。
“沒看到你姐姐身上有傷？還愣著做什麼，白水村路遠，還不快去駕車，把你姐姐姐夫送回去？”
曹來全有些不樂意，但看了一眼地上的米糧，還是冷哼一聲，扭頭去套牛車了。
曹老太扭頭拍著曹桂花的手，不動聲色的把那袋銀子拿了回來。
“你四弟在鎮上讀書，今年秋闈就要參加鄉試了，他是青石村第一個秀才，是我們曹家的希望。”
“林夫子說他今年很有希望中舉人，他如今正是要銀子的時候，你這個做姐姐的幫幫他，他將來當了大官，一定會回報你的，啊？”
想到曹源，這個一貫待她親厚尊敬的幼弟，曹桂花閉著眼睛啜泣一聲，將頭扭了過去。
曹老太眸光裡頓時閃過一絲欣喜。
“胡氏，皺氏，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糧食拿回廚房去。”
曹桂花沒吭聲，默許了。
檀老三默默看著，眸光裡閃過一絲失望和憤怒。
他就知道。
喊的聲音再大，傷的再痛又如何？
只要曹家人稍微給點甜頭，曹桂花就會心軟，就會妥協。
他想拉曹桂花一把，但是，太累了。
他沒那個本事。
他無所謂，大不了餓，吃野菜。
可是。
二狗如今一把年紀了，一窮二白，拿什麼娶媳婦？
櫻兒也被他們養成了大齡剩女，無人敢要……
他不能再任由曹桂花拖累這一雙兒女了。
心一狠，檀老三決定了，他要休妻。
“曹……”
“爹，娘。”
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檀老三的話。
眾人一回頭，只見檀櫻帶著林秀慶等人，烏泱泱的走了進來。
檀老三一臉驚訝。
“櫻兒，你怎麼來了？”
檀櫻看著他們身上的傷，目光頓時一冷。
“二狗說你們在青石村被人欺負了，我過來看看。”
曹老太臉一板。
“你這死丫頭，怎麼說話的，就是一場誤會而已，你急什麼？”
檀櫻冷笑一聲。
“你被狗咬了你不急？”
曹老太臉色一青。
“你……你罵我們是狗？”
“桂花，你看看，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
曹桂花嘴巴剛要動，檀櫻便閃身攔在了她的前面。
她眼疾手快，一把將曹老太手裡的錢袋抓了過來。
“我怎麼了？你們都不做人了，還指望別人把你們當人看？”
話頓，她冷眼掃了一圈曹家人。
“我不像我娘，是個爛好人，我這人吧，狗咬我一口，我要咬他十口。”
“你們打傷我爹孃，兄弟，說吧，今日這賬要怎麼算？”
曹老頭聽不下去了。
“大人的事，哪裡有你一個賤丫頭說話的份？”
檀櫻眯眼看著他。
“你個死老頭，說話好不要臉。”
“這麼些年，我娘給你們送的米糧銀子，有部分也是我賺回來的，你們吃我的，花我的，我如何不能說話了？”
“檀櫻，你竟然敢罵爺爺，你是不是找打？”
曹大福掄著拳頭衝了過來。
檀櫻悠悠看了他一眼，隨後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一揚。
哐噹一聲。
一板磚給曹大福開了瓢。
“我不找打，但你找死！”